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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不耽误吃,今日若是被我抓到他当真花天酒地,那就别怪我死活也要退婚了。”陶知春又吃了一大口。
  “只是,恐怕柳夫人不会轻易松口。”
  “我娘?”这下陶知春也没心情吃了,说起陈年旧事,“我娘年轻时不顾家中反对,嫁了一名穷书生,跟着他吃了许多苦。偏那书生没出息,考了一年又一年不得果。我娘吃得下苦也耐得住旁人耻笑。”
  “少年时的情爱总是烈性些。”苏幼仪点了点头。
  陶知春接着道:“可是,那书生竟然起了纳妾的心思,还拿着我娘嫁妆钱在勾栏瓦舍寻了无数红颜知己。我娘痛不欲生,外祖知道后更是火冒三丈,打断那书生一条腿,逼着二人和离,然后把我娘嫁给了我爹做续弦。”
  “我爹家境殷实,与我外祖家门当户对,我娘自那以后再没吃过苦,也不曾受人背后里念叨。”
  又是一起陈年旧伤。
  “人心易变。”苏幼仪垂眸掩住些许落寞。
  “所以啊,我娘自认年轻时吃过亏,便想着不叫我重蹈覆辙。三妻四妾甚至貌合神离都不打紧,最要紧的事捏住手中筹码,好生把日子过得顺心。”
  “幼仪,我有些不明白,这样难道就是对的吗?”陶知春圆圆的眼睛看着她。
  “我不知。”
  如今江迟安虽伤了自己的心,但是曾经那些欢快时光却做不得假。若是早知今日结果,十年前还会走近江迟安吗?
  她不知道。
  “或许我娘说的是对的,但是我可能要等到她那个年纪才明白。”马车慢慢减速,就快到了,陶知春眨了眨眼道,“而现在,我只想随心所欲。”
  说着,苏幼仪被她戴上帷帽拉住手,从马车上走下去。
  盈红楼内暖香弥漫,歌舞声、行酒声不绝于耳,数名江南乐妓坐在台上弹奏琵琶,虽错了几个音,却不妨碍台下无数年少公子往台上抛缠头。
  热闹非凡,苏幼仪有些不适应这样的场合。
  这里并非妓馆,而是下至平民百姓上至王公贵族都会光顾的勾栏,昼夜歌舞不歇,酒菜一应俱全,有雅间供人清谈,也有散落在大堂中的位置供人赏歌舞。
  苏幼仪随着陶知春走过喧闹的大堂,拾级而上,来到二楼略显安静的雅间,走廊里只能听见几声乐器伴着几嗓子婉转曲调。
  再往里走,又多了些欢笑声和狎昵娇嗔,偶尔瞥过大堂中混坐一团的男男女女,甚至有些年轻公子喝多了酒就拽着舞娘亲了上去,忽然想起前几天那个吻,苏幼仪耳尖泛红。
  “你怎么耳朵这么红?”陶知春悄声问。
  “啊,这......知春,还没到吗?”苏幼仪用冰凉的手捂了捂耳朵。
  “快了快了。”
  紧接着,来到一扇绘了鸢尾花的门前,听得门内娇笑声伴着男子的调笑声一阵阵传来,还有几声别的男子的玩笑话,声音或粗犷或尖细,略听便知,这房间里男女数名,围坐饮酒正酣。
  “王兄今日一掷千金,可不只是为了买你喝几口酒这么简单啊,别想灌醉了他好偷懒。”紧接着是一阵不明意味的笑。
  一声娇嗔道:“王公子若是不与奴家喝了这杯,今夜无论怎么说,奴家都不依。”
  ......
  陶知春看见苏幼仪耳尖有枚红痣,此刻正红得不能再红,罪孽啊,竟然无意中听到这些。
  “要不我们还是走吧。”她打起退堂鼓。
  “来都来了,不弄个清楚么?”反倒是苏幼仪来了劲。
  紧接着,屋里传来几声低吟和娇嗔,然后是年轻男子的声音:“都腻滑成这样了,还说不依?来,再让我揉揉。”
  “哎呀,别——”
  然后是啪的一声,不知道一掌拍在了哪里,只能听得出那女子十分吃痛,闷闷哼了几声。
  虽没见到人,倒是俩人都听得真真切切,年轻男子的声音,就是陶知春的未婚夫,太常卿家小孙子,王从简。
  得了印证,二人实在是在这门外待不下去了,拉起手抬脚就要走,却迎面撞上一彩衣女子,端着一壶酒。
  “吆,稀客呀,竟从未见过二位姑娘。”声音不大不小,刚好门内人听得见。
  屋里声音顿时消失,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往里看,果然是四五个男子,或年轻或中年,并着三四个女子,身着柔纱,举止妖娆。
  酒气扑鼻而来,苏幼仪皱眉往后退了一步。
  来开门的女子上下打量二人,轻佻道:“怎么,来一起喝酒的么?”
  苏幼仪这才看清楚眼前这女人,锁骨下大片裸露,襦裙前襟几朵细纱揉做的花散乱,堪堪遮住几处指痕,像是被谁一掌拍过又揉乱。
  女子面色泛着红,眼角眉梢皆是风情,正嘴角不经意勾起,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们二人。
  苏幼仪攥紧陶知春的手,想大步离开却被送酒的另外一名女子挡个结实。
  “是你?”声音有些雀跃,王从简大步走来,“还记得我吗?”
  问的不是陶知春,却是苏幼仪。
  苏幼仪被他满口酒气熏得几欲作呕,然后被陶知春一扯藏到身后。
  “王从简,你休要放肆!”陶知春警惕道,“她是什么身份,你该心里有数!”
  王从简自然知道,这就是江家那养女,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勾到世子的那位呗。
  那日春宴就见过,只可惜......
  他喝得太多,很兴奋,做事几乎不经过脑子。
  苏幼仪生得美,有着天然的媚劲,偏偏性格跟小兔子一般怯生生的,实在叫人怜爱。
  还是个寄养高门的孤女,优渥的条件,低贱的身份,像一朵长在金玉中的野花,让人忍不住想染指。
  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勾了江迟序,想必滋味必然不错。
  越想火越大,刚才抚在鱼儿身上的手此刻瘙痒难耐,他伸出手想去拉苏幼仪的胳膊。
  “来了这哪有不喝酒的?来,进来陪小爷
  喝一杯。”
  王从简竟然是这样一个色欲熏心的小人!
  陶知春大惊失色,把苏幼仪往后藏了又藏,二人几乎已经退到栏杆上,背后就是高数丈的大堂中央,若是再往后退,必然要翻下去。
  “你!你疯了!”
  一直倚靠在门边的鱼儿整了整领口,把通红的指痕遮住,兴致缺缺却煽风点火:“惊慌什么?既然敢来,定是会喝酒的,二位小姐何不进屋,与奴家一同陪着几位大人喝一杯呢?”
  往后退无可退,王从简步步紧逼,臭烘烘的酒气越来越近,苏幼仪几乎想直接从二楼跳下去。
  她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小时候出府玩都是跟着江迟安,有他这位金尊玉贵的小公子在,没人敢这样欺负她。
  如今她与陶知春孤立无援,偏王从简像失了心智一般百般骚扰,背后被栏杆硌得生疼,陶知春与王从简推搡几个来回要招架不住了。
  “滚开。”声音低沉冷漠,在楼梯口炸开,夹杂着愤怒与不耐烦。
  众人被这一声怒骂惊醒,抬头看去,只见江迟序大步走来,身后一群官员躬身垂眼不敢抬头,屋里原本坐着的几人慌慌张张扑着跪倒在门口。一旁几名女子并着一直站在门口的鱼儿察言观色惯了,知道这是位位高权重的人物,连忙抖着跪伏
  江迟序走上前把苏幼仪从危险的栏杆边缘揽到怀里,微垂着眼睨了一眼在场众人,苍许走上前押住王从简。
  “看来上次,你还没长记性。”
  声音如催命,王从简都若筛糠乍然酒醒。
  第27章 做夫人她不懂做妹妹她熟练
  四平八稳的马车里,静默良久。
  陶知春已经被江迟序安排另一辆马车护送回去,她上车前气得脸通红张牙舞爪冲着王从简大喊退婚。
  而这话王从简可能没心思听,因为他已经被苍许拖着往太常卿府上“送”。
  最初随着江迟序而来的一众官员垂着头不敢多问,自然也没看见苏幼仪被江迟序揽着肩膀几乎是提到了马车上。
  最后,他挥了挥袍袖让众人都各自散去,才上马车,回府的路上就这样静默着。
  此番抛头露面与外男拉拉扯扯,恐怕给江迟序惹了不少麻烦。
  江迟安前几日来找自己纠缠,都被他视为歪风邪气狠狠责罚了自己。
  那还是在府中,未曾叫别人知晓,而如今大庭广众下自己害得他丢尽脸面,这该如何是好?
  狠下心来想想,若是兄长像前几日那样责罚自己,她也认了!
  思及此,她又想到今日在盈红楼里看到的,有几位舞娘被公子哥逮住亲了好几下,远远瞧着,仿佛十分享受的模样,并不像责罚......
  “为何会在盈红楼?”江迟序看她。
  她讨好一般悄悄挪了挪,更靠近江迟序一些,道:“知春的未婚夫是王从简。”
  江迟序点头,这个他知道,方才幼仪的好友一直大喊退婚,他俩有婚约这事估计会更多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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