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还是别叫她知道吧,离了他的视线,恐怕危险。
片刻等不到回话,她知道自己不敢打听兄长的事,便不再追问。
披了寝衣走出内间,然后拎了个篮子进来,苏幼仪抽抽搭搭自顾说着:“都凉了,不知道还好不好吃。”
江迟序向来淡淡的眼眸忽然溢满了光辉,心里难得微颤,他接过掀开——
整整齐齐十个荷花糕摆在里面,一个也不少。
“你......”怎么没送给江迟安?
他及时止住后半句。
她把篮子拿回来,闷头说着,“我还是叫桃溪热了送来吧。”
他夺回去道:“夜深了,不必惊动她们,凉了也好吃。”
捻起一块放入口中,这荷花糕虽好吃,但是比苏幼仪亲手做的差远了。
婚前,她曾为自己做过一盒红豆糕,他慢吞吞吃了很久。
见他吃得开心,苏幼仪想起白日里答应陶知春的事儿,她仍带着哭腔,柔声道:“夫君,你可还记得那日在盈红楼举止轻浮的王从简?”
江迟序听见夫君二字眉头轻挑,勾唇点头。
她眼泪虽然止住了,说起话来却还是抽噎,此刻披着他的寝衣坐在床边,领口被她拢住,但还有一片春景泻出。
这寝衣对于她来说太大了,她把袖子使劲往上折都不行,一双嫩白的手只有手指露在外面如笋尖一般无力按着身前衣襟。
“他前一阵子被家里安排了个闲职,虽未分不高却也是正经的官儿。可是我听说他这几日竟然纳了个娼女为妾。”
她说着又脸热,这样依靠一处,面对着位高权重的江迟序,自己这样告状活像吹枕头风。
江迟序眼睫垂了垂,脸上笑意也减淡了,他慢条斯理吃完手中荷花糕,意味不明看着她道:“官员不可纳娼女为妾,王从简这一官半职,恐怕难做了。”
苏幼仪拢了拢手中衣襟,她觉得有些凉飕飕的,又连忙点头,几缕长发散着香气从肩后滑落到身前,若绸缎垂荡。
他在她期待的目光中继续说:“既然我位居中丞,按理说也有监察百官之责。”
她的眼睛又亮了亮。
“过几日我便上奏。”他看见她笑意盈盈,放下手中才拿起的荷花糕。
本以为是她专门为自己买的,如今看来,原来是有事相求,为了求他办事,连平日里一口都叫不出的夫君二字,都叫的这样亲切。
苏幼仪见他答应,心中石头终于落下,她嫁妆中有一间成衣铺子,因着与江南联络密切,经常有京都里少见的新花样。
所以京中官员都爱点这件铺子的伙计量体裁衣。
她打定主意,吩咐掌柜待到去监察使刘大人家中时,八卦一嘴,好叫刘大人注意到王从简之事。
但是刘府何时裁衣不确定,而且刘大人究竟有没有胆量管这件事还未知。这件事悬而未定,她方才灵光一动,想着求一求江迟序,没想到这么简单他就答应了。
想来也是,江迟序高官重禄,皇亲国戚,又与圣上走得近,自然容不得这些蠹虫为所欲为,自己检举,他顺势稽查,都是情理之中。
正想着,只见江迟序起身下床,进了浴房,再未说一句话。
她再掀开篮子一看,他才吃了一个?
看来他不喜欢吃荷花糕,苏幼仪暗暗记下。
第34章 抱走纠缠长嫂
接下来三日,苏幼仪难得休息,每日睡得安稳,江迟序虽是休沐,却还有很多事要忙,白日里二人各忙各的,夜里相拥而眠老老实实。
虽然感觉到江迟序这几日兴致不高,但苏幼仪没心思去想那么多,因为她又尝试着理嫁妆账目,毫无头绪,越看越头痛。
府中郡王妃懂这些,但是想起那日敬茶的情形,恐怕自己去求了也不会见到一面,还是别自讨没趣才是。
老夫人那边......更别想讨到什么甜头。
正值这日,两个小丫头在身后打扇,她伏在桌前看账目,桃溪匆忙跑来,语气有些欢快道“小姐,映水阁那边闹起来了,祝小姐逮住灵姨娘,非说她倒
卖王府财物,现在正拧作一团理论呢!”
苏幼仪无奈摇头,那日在老妇人那,祝惜芸提出来要把灵娘的住处搬近些的时候就已经很蹊跷,祝惜芸睚眦必报,心胸狭窄,怎么可能突然大度?
“别管他们,去把昨日新做的衣裳抬进来。”
不等桃溪吩咐小丫鬟们去抬,只听有看门的嬷嬷走到廊下道:“郡王妃特地遣了彩菊来请世子妃,说叫她去映水阁一趟呢。”
桃溪撇撇嘴回道:“世子吩咐了,那边的事,世子妃可以不理会,就说世子妃睡下了。”
苏幼仪打起绣帘走出来,“算了,我过去一趟便是。”
这府里还要待上许多时日,怎么有请了不动的道理?
天气炎热,桃溪撑了伞,二人穿花拂柳来到映水阁,还没踏进门就听见灵娘的哭声。
“冤枉啊——”
紧接着是祝惜芸的凌厉的骂声:“这簪子可是我手底下丫鬟亲自跟了去,看着你在当铺典卖,自己出了几百两银子才赎下来的!”
“从你刚入府中没几日,就日日派丫鬟出府去,府中被你拿去典当的首饰数不清多少!”
“这支簪子是你入府时王妃赠的,你竟也拿去典卖!”
灵娘不与她争,只朝郡王妃跪着辩解:“郡王妃,我冤枉!那簪子我当宝贝是的妥善收着,谁知这几日找不见了,想来是被不干净的小丫鬟偷了去,好拿来诬陷我!”
苏幼仪踏入院中,先向郡王妃行了礼,这才发现,原来江迟安也在这里。
他抱臂站在郡王妃身旁,冷眼看着跪在地上大着肚子的灵娘还有站在一旁横眉倒竖的祝惜芸,神情冷漠,事不关己的模样。
他在看见苏幼仪的时候眼睛亮了亮,脚步动了动又收回去,欲言又止的模样。
郡王妃方才一直没说话,见苏幼仪来了,笑着道:“亏你来了,今日有桩奇案,非得有你才能断了。”
苏幼仪不理会江迟安的神色,特意离他远一些站在郡王妃另一侧,她道:“幼仪年纪小,哪里懂断奇案,郡王妃说笑了。”
灵娘俯跪在地上,一半身子在艳阳下,此刻她额角全是汗,偷偷抬头看了一眼苏幼仪,见她一身清爽,站在廊下阴凉处,背后是花团锦簇,身边是郡王妃笑着说话,就连飘飞不定的裙角都透着高高在上的意味。
她狠狠咬了咬牙。
祝惜芸因着与灵娘争执,也是满头大汗,听闻郡王妃说苏幼仪断案,心里有些发虚,止不住的去瞅苏幼仪,只见她巧笑倩兮,不卑不亢,与另一侧的江迟安远着看活像一对金童玉女。
郡王妃三言两语解释。
原来被祝惜芸逮住典当的这簪子正是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那支,莲花金簪。
若是想看看是否是真的被典当了,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叫苏幼仪拿出自己的来比对一二。
那本是一对金簪,做工、用料,就连细节处也都是一模一样,若是有仿造,一比对便知。
苏幼仪早就因着这两支一模一样的簪子伤心过了,所以这次再提起,便没有起伏情绪了,她柔柔笑着应了一声,吩咐桃溪去墨回轩取来。
江迟安在一旁听了这番缘由,眉头皱起,质问郡王妃:“既是送给幼仪的,为何不送一对?既是不送一对,为何还要把另外一支给灵娘?”
说到这,郡王妃脸上已经有些挂不住,她瞪了一眼江迟安。
江迟安却像没看到一般继续问:“灵娘是外室入府,您给她的簪子怎么能和幼仪的一样?!”
苏幼仪心知江迟安本就是随心所欲的性子,但是没想到他会计较这件事,十年来他从未在意过这些事情。
而现在,这番话就这样在院子里问出来,一众嬷嬷丫鬟都垂着头不敢说话。
谁不知道苏姑娘向来不受宠,就算是有些情谊,也都是为了小公子罢了,虽然这种事在别人看来是折辱,但是放在郡王府,本就是平常不过的事情。
郡王妃显然没料到江迟安会在乎这个,连苏幼仪都不在乎,他揪着不放做什么?!
“住嘴!”
灵娘那边听了这话十分别扭,仰起头看着江迟安哭诉:“小公子您何苦这样折辱我?我虽比不得世子妃身份贵重,但也是怀了您的孩子正经入府的。”
祝惜芸被灵娘的伶牙俐齿恨得牙痒痒,她本就心虚,此刻又前言不搭后语道:“就算你没典卖首饰,那你每日派丫鬟出去,谁知道在搞什么勾当!你这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谁能证明!”
江迟安全然没听进去这些话,只盯着郡王妃。
郡王妃本就被江迟安质问得心里窝着火,现在又听见这混账话,被祝惜芸气得不轻,什么意思?说自己儿子是乌龟王八不成!
亏得祝惜芸前一阵子还柔柔弱弱在她面前忙前忙后,还做主把灵娘接到映水阁,原来也是个蠢笨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