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其实他只在乎苏幼仪是否偏心。
苏幼仪听他这样说,只当嘴硬,撑着胳膊坐起来,泼墨长发逶迤在他腿上,她道:“你当然在乎的。”
她刚经历一番,现在神态慵懒,天然媚态,眼角浅红,乌发遮住一部分脸颊,就连说出的话也十分娇俏动人,像带着钩子一般,听得人心里痒。
江迟序承认,“对,我在乎。所以幼仪以后不要偏心。”
这话什么意思?她从未偏心过,苏幼仪听不懂,她重新躺下,前所未有的疲惫之感将她笼罩。
不知道何时睡着了,再睁开眼时,窗外一片金黄色,夕阳透过稀薄的云层洒在院中。
她躺在小榻上,身上披着江迟序的外袍,枕着绣枕,松木香气仍在却早已没了江迟序的影子。
苏幼仪坐起身只见一旁小几上被江迟序用来洗手的那个建盏已经换了个新的来,当时溅在一旁的水渍也被擦干净,桃溪悄悄来打扫过了。
不由得脸热,再回想起二人对话,她捂着脸坐了许久。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不那么害怕江迟序了,从前他做兄长时的那些威严与冷漠在婚后全部被慢慢打破,她竟然有胆子说笑几句,还枕着他的腿睡觉......
洗漱后拢好头发,桃溪点了三盏琉璃灯来,苏幼仪摊开账本,再次尝试看懂。
片刻后,她道:“实在是难看懂。”
桃溪道:“小姐,这些日子奴婢瞧着您和世子恩爱非常,要不然先别想着回姑苏的事了。”
恩爱非常?她想起柳夫人的话,苏幼仪摇摇头,“没什么是天长地久的,今日你也看到了,郡王妃早就厌恶了我,江迟安明知道我是他嫂子还纠缠不休,这一阵子老夫
人身体抱恙不曾出面,等她过今天好了,这府上还有灵娘与祝惜芸闹腾不停,三三两两折腾不休,我们哪里有安生日子过?”
江迟序婚后与她恩爱,给足了脸面与体贴,她该感念恩情,不该旖旎贪图。
且长公主虎视眈眈,宁和郡主更是势在必得,她又有什么胜算呢?
“不过是男欢女爱,若真因为这个迷了心智,耽误时机,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听她这样说,桃溪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若是能顺利回姑苏去,手里掌着些家业,最好是在招个上门夫婿,和和美美,不再有这些烂事缠身,的确是很好的。
遇到难懂的便记好跳过去,费了半个时辰,终于磕磕绊绊看了一些账目,揉一揉酸痛的眼睛,她起身打算出去走走。
夕阳刚落,夜色还未铺开,天气不似午间炎热,柳枝如丝雨,斜在碧水湖畔。
思绪渐远,忽听有人唤她。
“幼仪。”
她恍惚间回头,看见花树下走来一位少年,身姿矫健,高高束起的马尾微晃,天色昏沉,她睡意还未彻底消退,恍惚间几乎以为回到了三四年前。
然而江迟安走近后,她瞬间回神,警惕着往一旁去。
前几次,江迟安见了她总是不知轻重不知避嫌,不是拉着手就是扯着手腕,叫她十分尴尬。
偏二人待在同一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就像这次,谁曾想只是出来逛逛就又碰见了。
“幼仪,别躲我,我老老实实站在这,不扯你,同我说说话好吗?”
“小公子,你我没什么可说的。”
江迟安继续道:“今日我没控制力道,扯疼了你,你的手腕还好吗?给我看看。”
苏幼仪用袖子掩住,不给他看,又往一边走了两步道:“还请回吧。”
见她躲躲闪闪,江迟安更觉得自己伤了她,心中急切,往前连走两步挡住苏幼仪的去路,也终于看见她的正脸。
湖边飘着不知道哪个小丫鬟放的几盏荷花灯,身侧是连枝灯,她被笼罩在暖光下,映得她肌肤暖白。
然而那些暖白上若红梅盛放,嵌着点点红痕,在她锁骨上、脖颈侧还有身前衣襟下。
不需细想,他知道那是什么,更知道是怎么回事。
猛然间他感觉心头有巨石砸落,有一只手狠狠搅弄他的五脏六腑,一股陌生的情绪迅速代替理智占领他的脑海。
那些他不敢肖想的事情……他想把那些痕迹掩盖掉!他想让她重新属于自己!
第36章 解酒药吃了都能醉倒?
不知是不是错觉,苏幼仪觉得江迟安好像变了,此刻他就站在离自己两步距离的地方,看着她又不说话,若是在往常,他早或开心或生气的拉拉扯扯了。
这样的改变让她松了口气,或许,江迟安早该稳重一些今早看清两人关系,他们二人虽然没有夫妻缘分,但是好歹从小一起长大,他帮过自己许多,她记得这份情谊的。
“夜深了,我该回去了,小公子自便。”苏幼仪仍不愿意多留。
湖边夜风吹得人心里发痛,江迟安问:“幼仪,如果当初我没有灵娘,现在与你成婚的,会不会就是我了?”
会。但是现在说这些没有意思,她顿了顿脚步,没再说话,转身离去。
江迟安仿佛真的一天之内长大了,他没有追来,也没有纠缠不放,像个稳重的男人。
默默看着苏幼仪离开,他捏了捏拳头,负手转过身,看湖面上几盏荷花灯飘飘荡荡。
幼仪小时候第一次放荷花灯是他陪着,那时候碧水湖中央的莲风坞刚建好,夏夜二人在里面乘凉,她见小丫鬟们在湖边放灯,眼馋着却害怕夜里湖边风大,是他牵着她的手一起做了花灯,紧紧拉着她慢慢把灯放下去。
“迟安哥哥,你要拉紧我,你要是松手,我就掉下去啦!”
“幼仪妹妹,我不会松开你的手的。”
……
转眼三日过去,江迟序休沐已过,一早便上朝去了,苏幼仪贪睡,多躺了一会才起身。
坐上出府的马车,苏幼仪往西街宝宾楼去,正是第一次与陶知春相约偷看王从简的那间。
宝宾楼十分清雅,点了两首曲子,二人在一个临街包厢落座,屏风后乐娘弹奏古琴。
各喝一盏茶,陶知春笑道:“第一次来这里时,你我还都小女儿心境,想着看看他长什么样子。”
“可是如今,婚事马上就要退了。”
苏幼仪道:“怎么,如此感慨,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绝不可能反悔!”陶知春把椅子搬近了些,“说起来,还真得谢谢你,若是没有你,这婚事退不退的掉很难说。”
苏幼仪笑着用团扇推她肩膀,“与我客气什么。”
“说起来,这一阵子我只顾着自己的事,却忘了你的事。你与江迟序怎么样了?”
“能哪样?就那样呀。”说着,有些脸红。
“哦?我看大有文章。”陶知春拿着扇子贴在她耳朵边悄声问:“你们圆房了么?”
苏幼仪满脸通红,笑着推她,“要是再说,我可就回家去了!”
陶知春摇着扇子笑眯眯坐在一旁,“我早说过,江迟序比江迟安好上许多。”
“江迟安没有再烦你吧?”
“正要与你说这个!自从上个月宫宴后,江迟安纠缠不休,直到昨天才感觉收敛了些,因为这个,府里闹了不止一次。”她惆怅道,“你也知道,我是打算捏好嫁妆以后回姑苏的,如今看来,还真是不得不回去了。”
“为何?”
“被他胡搅蛮缠这一阵子,府上老夫人与郡王妃对我更加厌恶,横竖我是待不下去了,只盼着早点回姑苏清净。”
陶知春想了想,道:“这确实是个难处,若是世子有自己的府邸就好了,你便不需要烦恼这个。”
“怎么可能,且不说世子将来要承袭爵位,就说当今圣上崇尚孝道,定然不会叫郡王府早早分了家。”
“怎么不可能?分府又不算是分家,前朝也有先例,如今为何不可?”
“即便如此......”
陶知春问她:“难道你舍得抛下江迟序?你若是回姑苏有要紧事,我不会劝你,可若是你只为了躲郡王妃与老夫人,那我觉得你要衡量一二。”
“什么舍不舍得?我们本是我暗地里使手段促成的,说不定没有我,他早就与金尊玉贵的郡主修成正果,细算起来,我本该主动和离,放他自由。”
闻言,陶知春用团扇敲了敲桌子睁大眼睛道:“说起你俩婚事......那日你离席,我派灵水去骗江迟序,可是灵水回来后却说,江迟序本也要跟着出去的。”
“你说蹊跷不蹊跷?”
“啊?他出去做什么?灵水的话当真?”
“自然,灵水跟了我十几年。而且那日你装醉倒在他怀里,难道没听见他与帝后对话?听着那意思,好像根本没有厌恶这婚事啊。”
“那日我真的醉了,晕在他怀里,什么都没听见。”
陶知春纳罕,“你真的醉了?!怎么可能?这么紧张的事,你说醉倒酒醉倒了?再说了,那日的酒劲头不大,你就喝了一杯,怎么可能醉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