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苏幼仪任由桃溪帮自己在唇瓣上了药,痛得泪光涟涟。
桃溪见她唇瓣破了一处,吓得不轻,“小姐,您和世子吵嘴了?”
苏幼仪摇头不语,片刻后她覆在桃溪耳边低语几句。
桃溪震惊:“所以,那日宫宴是世子把您......”那日桃溪并没有跟在身前,只找了个地方远远看着,并不真切。
“这,这,世子他......”
苏幼仪道:“这些都还只是我的猜测,不要声张。”
“那他咬您干什么?”都咬成这样了!
苏幼仪再次摇头,“不知。”
江迟序向来冷漠,他的心思,她捉摸不透。
如果他喜欢她,那么成婚为何总是郁郁寡欢?
一连好几日,苏幼仪再未和江迟序说过一句话,她的唇瓣那处伤口慢慢愈合,只留下一道深红色的印记还未褪去。
每日白天二人见不到面,夜深苏幼仪睡着后江迟序才回到主屋睡觉,天还未亮,江迟序就已经离开。
苏幼仪这些天睡得不好,梦里光怪陆离,十分不安稳,连着几日夜雨绵绵,她只觉自己头昏脑涨,思绪太重,她累极了。
终于晴光绽放,是个难得的好日头,苏幼仪乘上马车往清灵山去。
心绪繁杂,她该找个地方静静心的。
一路梵音袅袅,行过参天古木,豁然开朗,只见隐匿于碧翠环绕间的庙宇巍峨,洒在青石路上的几点斑驳光影。
迈入此间,顿觉心绪宁静,万千杂念被抛之脑后,苏幼仪领着桃溪去上香祷告一番,便在山林古道间游玩起来。
草木清香绕鼻,苏幼仪深吸一口,只觉身心畅然。
“小姐,这几日您吃不好睡不好,都瘦了。”
苏幼仪叹道:“怪我胆子小,遇到事儿就吃不下睡不着。”
桃溪扶着苏幼仪的手,道:“趁着今日,把那些烦心事都抛出去,等您回府了,还是和世子说说话吧,别生他的气了。”
嗔她一眼,苏幼仪道:“我哪里生他的气?”分明是他有气。
“那看来是奴婢猜错了。”桃溪笑道。
“我实在是被灵娘的事情吓得不轻,你说,她攀上了江迟安还不成,何必还要在外面找别人呢?”
“奴婢不知,但是奴婢却觉得痛快,灵娘行事张狂,小公子又负了您,如今这两人凑在一起,不是很妙?”
苏幼仪叹了一口气道:“我虽曾气他负我,但这些日子过去,那股气早就散了,终归他还是同我一起长大的好友,我心里为他惋惜。”
“此事终归瞒不住,到时候抖落出来,不知道郡王府上要闹成什么样呢。”
桃溪道:“早些年小公子确实待您十分尽心,可是这些年却三心二意,心口不一,若说对您好的,奴婢看着,还是世子对您好。”
说到江迟序,苏幼仪本平静了的心怦然跳动。
“别胡说。”
“奴婢没胡说!您想啊,那时候您要与小公子退婚,全府上下,先是郡王妃再是郡王,更别说老夫人,全都翻脸不认人,最后还是世子出面为您打抱不平。还有祝小姐烫伤您那次......”
桃溪边说边走,扶着苏幼仪走了好长一段路,才把这几年江迟序对她的好说完,桃溪道:“奴婢本不该多嘴,但是昨日夜里奴婢听闻世子说不定是喜欢您,奴婢想了一夜,心里高兴极了!世子待您好,若是老爷泉下有知也放心了。”
“您二人若是貌合神离把日子过下去,世子也是个可靠的人,若是有情有义,那就是伉俪情深了,您何愁今后在郡王府落不住脚?”
“您别怪奴婢僭越,咱们就私底下说一说,这世子可比小公子强太多了。”
苏幼仪顿住脚,看着桃溪道:“我都知道......但是我实在惶恐。若是他与我逢场作戏,我倒觉得松快,若是他说喜欢我,我只觉害怕,想跑。”
“您就是这些年被他唬住了。您把他当亲哥哥,当成长辈敬了这么多年,如今忽然要做恩爱夫妻,自然是不习惯的。但是天长地久,总会好起来的。”
苏幼仪若有所思,垂头不语,真的是这样吗?
不知不觉间,二人已经走入梵音亭,坐下歇脚还待再说,只见一人匆匆赶来。
江迟安罕见的穿了一身黑衣,面色不虞,整个人沉郁许多。
一见他,苏幼仪只觉头都大了,他究竟要怎样才罢休,自己后院的火都要着起来了......
江迟安只站在亭子外,道:“幼仪,别躲我好吗?我只想问你一件事。”
听了这话,又见他果真没有像从前那样冒冒失失,苏幼仪停住脚步,答:“小公子请说。”
“这些年你在郡王府,是不是过得不开心?”
苏幼仪只觉这句话莫名其妙,平心而论,她是开心的,因为这十年二人相伴,她不曾被冷落过。
但是她也是伤心的,老夫人的磋磨,郡王妃飘忽不定的慈爱,还有最后海誓山盟的破碎,她也曾心如死灰。
她道:“过去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
“幼仪,是我对不起你。我不求你原谅我,我只求你理解,这么多年来我活得恣意,总以为所有人都像我这般没有烦恼。我很自私,总让你想我所想,感我所感。也很幼稚,总要你一个人面对一切,总想着旁人帮我做事。”
“我不是有心这样,我只是年少轻狂。”
说到最后,江迟安轻叹一声,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畅意生活鲜少闻得的叹息。
苏幼仪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他,眼神中有些震惊,过了片刻又蹙了蹙眉,摇头。
“等灵娘生了孩子,我会给她一笔钱放她走。我知道你一时半刻不会原谅我,但是——”
江迟安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眼眸清澈,肌肤胜雪,唇若桃瓣,然而有一点触目惊心的伤口在她唇上,似乎是挣扎间被咬破的。
他瞳孔骤缩,“你的嘴怎么了?他敢这样伤你?!”
“我没事。”苏幼仪连忙用指尖掩了嘴角,却又露出手腕上的红痕。
她皮肤薄,虽然那日江迟序没弄疼她,但是是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痕,至今未消。
他更加愤怒,“他是不是逼迫你了!”说着,他大步走向苏幼仪想仔细问问她。
苏幼仪连忙摇头连后退直说没有,正不知所措间,江迟序不知何时出现在一旁,闪身至她身前,抬起手臂挥向江迟安。
江迟安被一拳打到地上,却又瞬间翻身而起,不顾嘴角流血,挥起一拳打向江迟序。
苏幼仪目睹这一切,惊呼着要上前阻拦却根本拦不住。
江迟安怒道:“你觊觎弟妻,肖想不成还逼迫她!你枉为人兄!你这个畜生!”
江迟序站姿如松柏,拿着帕子慢条斯理擦着手上血迹,“她是我的妻子,是你的嫂子,你几番纠缠,你眼里还有礼义廉耻吗?”
江迟安冷笑,“幼仪本就与我定下婚约,你强拆鸳鸯!如今就在她面前,你敢说你是正大光明娶到她的吗?那日宫宴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敢不敢说!”
苏幼仪已经被吓得手抖,这样愤怒的江迟安,这样动手的江迟序,她从未见过。
那日宫宴......
苏幼仪看见江迟序撇过来的目光冷冰冰的,她浑身颤抖,她本就暗中知道些许内情,如今又被江迟安扯到明面上,她慌乱极了,只求江迟安别再问了。
这件事就像一个未知的匣子,苏幼仪犹豫这么多天都不敢打开,更别说这种情形下。
看见二人对峙,又感受到江迟序的怒意滔天,她忽然明白了婚后这些日子,江迟序究竟为何郁郁寡欢。
她与江迟安时常碰面,偶尔举止亲密,全都被他看在眼里,这些举动她虽自知无情,但放在江迟序眼里这就是藕断丝连。
所以他阴晴不定,患得患失。
回头看见她惶恐不安的神色,嘴角那块伤口在阳光下更加耀眼,她站在那,小小的身躯止不住地颤抖。
江迟序眸色暗了暗,“小公子疯了,把他带回去。”
吩咐完苍许,江迟序把还僵在原地的苏幼仪打横抱起,大步流星来到寺庙后门,纵身上马,将她拢在怀里,疾驰而去。
被外袍罩住的苏幼仪紧紧靠在他心口处,她能听见他心脏有力的搏动,像有小锤子隔着他的皮肉一下下捶打在她的耳边。
第40章 若是她要离开那他只好把她……
墨回轩上下鸦雀无声,就连垂花门下洒扫的小丫鬟都不敢将扫帚紧擦着砖块扫,生怕发出些动静惹得贵人烦扰。
方才世子抱着世子妃面色沉郁大步走进主屋,随后一直跟着世子妃的大丫鬟桃溪苍白着脸跑进院里,但是她没有进屋,只敢站在窗外候着。
一众丫鬟嬷嬷察言观色,知道今日恐怕是世子与世子妃起了争执,全都不敢造次,各自忙碌起来。
桃溪站了片刻,咬了咬唇走到廊下,吩咐小丫鬟道:“别擦了,快去备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