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司鸿蔓眨了下眼睛,旋即想起来那晚在主船三层上的事,当时情急,她急急把花牌收进荷包,根本没想到之后自己会落水,但就算早知道,她也不可能把花牌留在主船上。
  她轻轻蹙了下眉,也不知道之后三层上的事是如何收场的,问惊鹊:“那天晚上,除了我落水,主船上还有人受伤吗?”
  惊鹊没听说,剩下几个丫鬟都想了想,其中一个道:“奴婢听说三层有几位公子喝得醉醺醺的,摔了一跤,其中有个还扭伤了胳膊,还有破相的。”
  这么一来倒是解释了那人脸被划破的事,估计也没人会往下深究,毕竟主船是皇家的物什,谁敢为了这么点小伤闹到皇上跟前去。
  她顿时放下心来,没人会往谢惟渊身上想,至于宁姝,对方当时一脸懵,也没有看见她从圆柱上拔下花牌。
  她心不在焉的摸着牌,加之有意漏了几次,等折枝进来传膳时,正正好把面前的金瓜子都输光了,让几个小丫鬟拿着吃茶买花去。
  惊鹊兴致勃勃的数着,刚才就她赢得最多了,得了便宜还卖乖道:“郡主要放水就不要那么明显嘛,奴婢都瞧出来了。”
  司鸿蔓虚了她一眼,伸手:“那还给我?”
  唬了惊鹊一跳,赶忙按住自个儿的荷包,理直气壮道,“郡主都给奴婢了,哪有还要回去的道理。”
  细看之下还有几分心虚。
  折枝笑着打了她一下,把一惊一乍得意忘形的惊鹊给撵了出去:“郡主同你开玩笑了,还不去帮着摆膳,耽误了郡主用饭,有你好看!”
  午膳之后,司鸿蔓跟惊鹊要回了荷包,荷包里的东西都被擦拭过了,帕子也洗了一遍,除了沾水后已经不能用的口脂外,一样不缺,全都好好的收在里面。
  她把花牌从荷包中拿出来,果然和惊鹊说得一样,花牌已经起皱了,中间的折痕更是皱得厉害,不过花牌的四角并没有蜷起,应该是被惊鹊用重物压过,牌面依旧平整,只是摸上去实在粗糙,她轻轻抚过,感觉像是被小猫舌头舔过一般。
  她放在膝上看了一会儿,又重新把这张花牌放回了荷包。
  一晃三日,司鸿蔓书没看多少,病先一步养好了。
  正好司鸿疾休沐在家,一大早就见妹妹神采奕奕的从小院跑出来,溜达到书房来找他,“哥,你瞧,我已经好全啦。”
  司鸿蔓仰着脸,左右转了几转,又清了清嗓子,做完一系列动作后,在旁边的藤椅上坐下,好不惬意的摇了两下,道:“总算是养好了,这几日不能出府,你还不让我出院子,我都快要憋坏了!”
  司鸿疾好笑的看过来,问道:“府医看过了没?”
  司鸿蔓狠狠点了下头,颇为振奋道:“早就瞧过了,说连药都不用喝了!”
  这会儿只有中药,每次她都是捏着鼻子灌进去的,喝完后连饭都吃不下,一连这么几天,蜜饯也不管用,她都要觉得自己没有味觉了。
  司鸿蔓在书房里磨蹭了一会儿,装模作样的翻了几本书,时不时看一眼正在处理公务的司鸿疾,见对方一直在写写画画,笔尖不停,等了一会儿实在没耐心了,晃了过去,小声道:“大哥,我回郡主府啦?”
  司鸿疾手一抖,一团墨汁差点落在书页上,搁下笔瞪视:“不是说好回来住的吗?”
  司鸿蔓悄悄往后退了半步,软言软语道:“可是我的东西都在郡主府啊,总要把东西都整体带回来的,哥哥送的那些也在。”
  司鸿疾脸色稍缓,道:“叫底下人去取就行了,何必来回折腾。”
  司鸿蔓抿嘴笑了笑,知道他这是答应了,轻轻快快的抱着对方的胳膊撒娇:“那我多住两天,好不好?就两天,真的,绝不多留,两天一过就回来。”
  司鸿疾被她缠得没办法,他发现撒娇好哄的妹妹比之前大吵大闹的时候还要难招架,简直一不小心就要中圈套。
  “好,好!”
  “病情刚好就乱折腾,真的是……”
  司鸿疾摇了摇头,见妹妹哼着不知道哪听来的歌高高兴兴的跑出去,脸上不觉挂上了一丝笑意。
  回自己的小院时,折枝她们已经把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惊鹊手里正拿着那本药材相关的书,准备放进箱子里,被司鸿蔓眼疾手快的给拦了下来,颇为心虚道:“这个就不用带了,放着回来再看。”
  说完又觉得不妥,纠结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把书塞进了箱子里。
  算了,带着吧,万一用得上呢,她还没想好要怎么跟谢惟渊说不住郡主府了,要不看书的时候暗示一下?
  东宫
  一个侍从装扮的人伏在书房的地上,战战兢兢回禀:“殿下,明玉郡主已经回郡主府了,我们的人没接触到谢惟渊。”
  陆冀修半躺在摇椅上,闻言,向来温和的脸上犹如破开一条裂缝般,突然露出狰狞暴躁的神色,猛然拿起手边的镇纸砸了过去,“废物!一群废物!”
  “不过是个被虐待拷打的废人,居然有脸跟孤说接触不到?!既然如此,孤养着你们又有何用?!”
  陆冀修眼底透着凶光,空气中仿佛无端染上了一层血色。
  侍从被砸破了脑袋,鲜血沿着额角往下滴,也不敢擦,只砰砰捣着头,“殿下,属下无能,请殿下给属下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他生怕下一秒自己就要身首分离,不敢拖着,一股脑把自己的猜测全说了出来,“殿下,谢惟渊他,他可能并没有受虐待拷打,明玉郡主或许没有同您说实话!”
  “不可能!”
  “属下不敢说谎,花灯节那天,郡主上街,身边陪着的就是谢惟渊!”
  “殿下,您清楚谢惟渊是什么样的人,可郡主未必知道!”
  陆冀修半眯了下眼,摇椅停住:“说下去。”
  “郡主之前便对姓谢的另眼相待,若他愿意委身郡主,郡主保不齐会被此人哄过去。”侍从拿不准司鸿蔓在自家主子心里头的地位,不敢乱说,只顾把责任全推到谢惟渊身上。
  他往前膝行了两步,“求殿下给奴才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第28章
  马车慢悠悠的停在郡主府的正门, 司鸿蔓挑开车帘,踩着踏脚凳下来,好些天未回, 她都有些‘近乡情怯’了, 想想自己又没做什么亏心事, 遂理直气壮的迈了进去。
  从正门到暖阁,路过园子的时候, 她瞥见一抹熟悉的人影, 好像正要往这边来,顿时一个醒神, 脚下飞快,下意识的想溜,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
  “郡主。”
  “!”
  司鸿蔓脚下步子一顿, 打了个激灵, 然后全当没有听到,垂着头只管往前走, 结果还没走出几步,眼前出现一双靴子, 她低低呀了一声, 没止得住步子,笔直的撞了上去。
  她双手下意识的抵在身前,结结实实的撞在了对方胸膛上,也不知对方是在衣袍下垫了什么东西,她感觉撞在了一块坚实的铁板上,手肘被震了下, 硌得慌。
  鼻尖萦绕着一股清冽的气息, 像是雪山上的寒潭, 澄清透明,一望见底,清澈的潭水无一丝涟漪,却让人觉得危险至极。
  司鸿蔓一个警觉,飞快的往后退开,结果太急了,自己绊到了自己,眼看着就要往后摔,被对方扶住了肩头,她微微晃了下,勉强稳住了身形。
  靠这么近,让她立刻就想到了花灯节那日水下的情形,冰凉的触感,深隽的气息,像是被裹进一片未知又危险的秘境,引人就此沉沦。
  她睫毛轻轻颤着,像是只正在振翅的蝴蝶,面上热度渐起,耳根处悄悄染上了一抹绯红,垂着脑袋,不敢跟对方对视。
  谢惟渊低吟了声,目光垂落,只看得见头顶的钗环以及微微抿着的浅色唇瓣,眼低的神色不由深了一层,他道:“郡主为何躲着我?”
  “怎么会,我只是走得急,没看到。”司鸿蔓连忙否定,抬眼望过去,正好撞上对方的视线,眼睫闪了闪,又飞快的撇向了一旁,状似无辜的抿了下唇,道:“我刚回来嘛,一心想着回暖阁瞧瞧,就没有注意其他事。”
  她语气像是在撒娇,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说完自己先信了大半,顿时理直气壮起来,扬起小脸,委屈巴巴的问:“谢惟渊,你是不是不信我?”
  她大病初愈,中气不足,唇色比以前淡了一层,原本精巧的下巴又瘦了些,愈发显得小了,纤细的脖颈埋在衣领的白绒中,脆弱易折。
  谢惟渊的心底无端软了几分,颔首温声道:“我自然相信郡主。”
  司鸿蔓这才满意,得逞似的哼了声,和对方一道往回走,路上她忍不住瞥了对方几眼,纠结了半晌,快要走到暖阁时,才小声问道:“那个,你之后有没有生病?”
  她以己度人,虽然惊鹊转述过谢惟渊的情况,但刚穿过来的那段时间,对方浑身是伤的样子太过于让人惊愕,总给她一种谢惟渊体弱多病不堪一击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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