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程尘表哥怎么了?”
  “别管他,他今天奇奇怪怪的,蔓蔓来坐,新鲜烤的肉。”
  那边,程尘慌慌张张直奔书房,铺纸提笔唰唰唰又写了一封信,言辞恳切的在信里解释都是自己误会了,想着司鸿疾不苟言笑的样子,虽然只见过几次,却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写好后,匆匆封了起来,塞给身边的小厮:“快,现在就寄出去!”
  “哎,爷您放心,小的跑着去。”
  晚间家宴,厅里一共摆了三张大桌,吃饭时,虽说所有人都对司鸿蔓照顾有加,但她还是想起了爹爹和大哥,也不知道两人现在在做什么呢,上一回中元节,自己和爹爹还有大哥也是像这样分了三处,那会儿还离得不远呢,不像现在,天南海北的。
  不过,这一时上来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便被热闹欢快的人声给打断了,吃完饭,搭了台子,园子里的戏班子今年特意排了新戏。
  司鸿蔓因为中午没回去,便也没有像寻常那般小歇,听了几曲后便犯起了困,悄悄打了个哈气,拢了拢身上的披肩。
  哥哥们已经全溜走了,听完新排的那一曲后就坐不住一个个找了借口不知道跑去了哪,老祖宗也有些撑不住,让小辈们自己吃着玩着,早早回了卧房。
  司鸿蔓吃了个月饼,翻了翻点曲子的小册子,又陪舅母们坐了一会儿,而后起身告辞。
  舅母们指了两个办事妥当的丫鬟在前面提着灯,把她送进了门,看着那边有人来接后才离开。
  司鸿蔓看着来接自己的惊鹊,见对方眼底带笑,忍不住问道:“怎么了,一脸笑模样?”
  惊鹊乐呵呵的答道:“今天过节,奴婢高兴嘛。”
  司鸿蔓又打了个哈气,被冷风吹得清醒了一些,听了惊鹊的话后不紧不慢的摇了摇头,道:“我瞧着不对,定还有其他的事,难不成是趁着我不在,玩花牌赢了?”
  惊鹊嗔道:“奴婢才没有玩花牌,郡主冤枉奴婢。”不过,她愣是没说为何心情好,只是抿嘴又笑了一番。
  司鸿蔓好笑的伸手点了点惊鹊额头,想着怕不是几个小丫鬟给自己准备了什么惊喜,也不知是什么,她想着前几日见几人一起绣东西来着,心道,难道是荷包之类的么,要是猜中了,那她待会儿要不要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来。
  不过这些个猜想在迈进院子的那一刻便瞬间打消了,她脸上真真切切的露出了惊喜的神色,望着满院子的小兔子灯,差点以为到了游园会。
  连院中的那棵老树上都没有放过,挂着一串彩色的灯笼,暖黄色的灯光透过一层纸映出来,司鸿蔓从草地上捧起一个离自己最近的兔子灯,怀抱月饼的模样实在憨态可掬,惟妙惟肖,连毛茸茸的感觉都做了出来。
  司鸿蔓一路数着草丛里的兔子灯往院子里走,小兔子的形状各异,若不是她只抱的住一个,这会儿已经把这些全拢进怀里了,连惊鹊什么时候从身边离开的都没发觉。
  等她低头数着走到台阶前时,看见了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的迷你兔子,刚要伸手去拿,便见那灯被什么牵引着提了起来,她顺着抬头望去,看到了月辉下的对方。
  谢惟渊把那只巴掌大的兔子放在了一个花环状的提灯中,递了过去,眼中含着一抹温和的笑意,轻声唤道:“郡主。”
  司鸿蔓眼底的微光闪了闪,她怀里抱着一盏兔子灯,暖黄色的光烘得她整个人都散着一层暖意,犹如月宫中的仙子,洒着清辉与光华。
  谢惟渊下意识的想要拉住她,在触及到对方微凉的指尖时,才有了几分实感。
  第87章
  不远处, 廊下立柱的阴影中。
  折枝皱着眉,瞪视一旁正死死拉着自己胳膊的人,表情很是不满, 压着声音愤愤道:“你这是胳膊肘往外拐!”
  惊鹊不为所动, 朝折枝眨眨眼, 开玩笑道:“可我瞧着郡主挺高兴的,你是不是吃醋了, 怕郡主有了谢大人, 就不疼你了?”
  折枝被她气得够呛,奈何这时候又不可能真的跟她吵, 郡主都来了,她嗷一嗓子像什么话,只能憋在心里生闷气。
  早该在惊鹊拉着她去别处的时候就反应过来的, 折枝懊恼, 她下午一个没留神,就让惊鹊转了空子, 等忙完事回院子一瞧,满院子都放好了兔子灯, 她还来不及说什么, 郡主就回来了。
  她平日里跟着郡主出行比惊鹊要多,撞见的事自然也多,对谢大人总是有几分戒心,加之先前郡主落水那回大公子的态度,她总觉得此人居心不善,恨不能拉过惊鹊来回晃一晃, 听听对方脑子里是不是装了水。
  但任她心里如何不满, 眼下也只能咬着牙恨恨道:“若是郡主怪罪下来, 有你好看!”
  惊鹊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很有担当的表示:“我一力承担。”
  说话时视线还一错不错的朝郡主和谢大人看,折枝跟她一起藏身在圆柱的影子后,进退不得,只好一齐跟着朝外看去。
  那厢,司鸿蔓怀中抱着一只,手里提着一只,她仰头看谢惟渊,眼中闪着点点星光,“这些都是你做的?”
  谢惟渊笑了起来,他道:“只有郡主怀中的这个是。”
  他只做了这么一只,随意摆在了院子中,就这么凑巧被郡主选中抱在了怀中,一路朝他走过来。
  司鸿蔓轻轻的呀了声,脸上是惊讶的表情,难怪方才她就觉得这只格外灵动,一眼便看上了,这才忍不住从草地上抱起来的。
  她把提灯挂在一旁的架子上,然后抱起兔子灯又仔细瞧了瞧,觉得自己大概是带了滤镜,居然能在一只兔子脸上看出几分似人的清秀可爱。
  不知为何,她突然便想到了花朝节时,谢惟渊带着面具的样子,再低头瞧时,只觉得有些相像,那时候她觉得违和呢,现在却觉得对方刻兔子灯时一定又严肃又可爱,可惜没能看到。
  司鸿蔓满心欢喜,想了想把人拉到院子里的石凳前坐下,小心的把兔子灯搁在了石桌上,自个儿跑回屋里,片刻后,一手提着茶壶,一手捏着两只杯子小跑着过来。
  她道:“呐,以茶代酒,谢谢你。”
  谢惟渊实在是不缺什么,尤其对方重得皇上青睐后更是平步青云,她大约是帮不上什么忙的,不过谢还是要谢的,哪怕只是个形式。
  两只白瓷小盅撞在一起,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金桂茶带着一股特有的芬香,萦绕在鼻尖,比起刚摘下时那份浓郁的香气淡去了许多。
  司鸿蔓一瞬间感觉这个画面有些熟悉,像是此前经历过一般,可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和谢惟渊碰杯喝过酒啊,下意识的浅蹙了下眉,依旧没能摆脱那股熟悉的感觉。
  谢惟渊见她蹙眉,以为身体不适,脸色瞬间变了一变,急声问道:“怎么了?”
  司鸿蔓摇了摇头,拉住下一刻就要传府医的人,“没事,我只是觉得刚才和你碰杯的画面像是在哪里发生过,不过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说完自己先笑了,嘟哝道:“没发生的事自然记不起来的,我大概是晕了头,好在没有把茶错拿成了酒,不然更晕了。”
  谢惟渊在听到第一句时身子便僵住了,之后听对方说记错了,眼神不由暗了一暗,语气里带着深意问道:“郡主觉得熟悉?”
  司鸿蔓根本没往深里想,也完全没察觉出谢惟渊语气的不自然,支着脑袋想了想,两眼一弯笑道:“你说会不会是我做梦梦见跟你喝酒了?”
  谢惟渊的视线在司鸿蔓的脸上停了片刻,长睫微垂,看向自己面前的酒盅,说道:“郡主梦见与我撞杯,或许是有在向我贺喜。”
  司鸿蔓以为对方是在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也来了兴致,心里想着古人的四大喜事是什么来着,金榜题名,洞房花烛,他乡故知,久旱甘露,她脑袋转了转,抿下了唇,肯定道:“那大概是谢大人娶亲吧!”
  说完还点了点头,觉得自己的推断不错,谢惟渊早就过了金榜题名的时候了,她也算不得对方的他乡故知,至于久旱甘露也不太可能,那可不就剩下洞房花烛夜了么,正好对方还没成亲呢,早晚的事,她肯定能喝上一杯喜酒的。
  谢惟渊怎么也没料到司鸿蔓会这么说,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很快便恢复了自然。
  他唇边微微扬起,浮现出一抹隐秘的笑意,视线笔直的看向对方,犹如猎豹盯住了一只毫无防备的兔子,低声说道:“既是如此,我成婚之日定与郡主同饮一壶酒。”
  司鸿蔓没能意识到话中的不对,她对着谢惟渊实在是没有戒心,于是一脸高兴的点了点头,“好啊,到时候我去讨杯酒吃。”
  月光的清辉洒在院子里,四方天地坐着两个人,可惜视角不对,银盘一般的月亮被老树遮去了大半,至于一角。
  司鸿蔓有些可惜的收回视线,便听对方问道:“郡主怕高么?”
  她心道,云间寺后面的石塔她都上去过了,现在再问怕高是不是迟了点,显然谢惟渊也想到了,刚问完就觉得多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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