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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关尧无奈地回答:“麻烦你们了,这人狡猾得很,恐怕需要多问几次,他才会吐口。”
  “明白。”那边应道。
  挂了电话,关尧慢腾腾地往病房走,走到一半,却被一道鬼鬼祟祟的女声叫住了:“关警官?”
  关尧一回头,看到了蹑手蹑脚的郁欢。
  “我大哥睡了吗?”郁欢问道。
  “睡了,”关尧隔着玻璃看了一眼里面,“刚睡着,你咋这会儿来了?”
  天已经很晚了,据关尧了解,郁家可是有门禁的,要是郁欢十点之前不回去,必定会接到郁副厅长的夺命电话。
  不过眼下的郁欢看起来相当悠然,她背着个小挎包,趴在门上张望了一下已经睡着的郁春明,然后说道:“我和朋友逛街,顺路瞅一眼他就走,正好来找……关警官你。”
  “找我?”关尧一诧,“找我干啥?”
  郁欢笑了一下,她磨磨蹭蹭地走到近前,小声问道:“关警官,你……是不是我大哥小时候的那个朋友?”
  关尧眉梢微抬:“春明给你说过?”
  “不是,”郁欢有些难为情,她斟酌了半天,然后很小心地回答,“我看过你和他的那张合影,合影上有你的名字,我记不清具体叫啥了,只记得一个‘关’字。上次从扎木儿回家,我想了好久,越想越觉得关警官你就是,但我哥还不承认,他一直记恨着我……”
  话说了一半,郁欢不好意思再往下讲了。
  “记恨着你啥?”关尧却出奇地追问了起来。
  郁欢“嘿嘿”一笑:“关警官你可别生我气,我小时候可混了,当时因为讨厌我哥,把他带在身上的那张照片偷偷撕碎了,气得他离家出走,在外面流浪了好长时间。”
  “流浪了好长时间?”关尧大为惊奇。
  “可不是嘛,”郁欢喋喋不休起来,“要不是我爸手下的警察多,把他逮回来了,不然,真叫他一个人儿跑回扎木儿了。”
  关尧从未听闻过少年郁春明的故事,他忍不住打破了自己的底线,继续问道:“那你俩后来是咋和好的?”
  “我俩没和好过,”郁欢大喇喇地说,“我大哥小心眼儿得很,因为这事儿,他肯定到现在还恨着我呢,可我不恨他了,我大度。”
  关尧被这话逗笑了。
  但郁欢紧接着一叹气:“其实也不算我大度,只能算是……我长大了,想开了,一下子发现……其实有些对不起他。我上大学那会儿,有次和前男友闹矛盾,一个人儿跑出去喝酒,结果差点被酒吧里的小混混骗上床。那会儿他刚到刑侦队,还是个实习生,为了给我出头,搞了个处分,王叔当时训他训得可凶了呢,我到现在都觉得……挺过意不去的。”
  “没事,”关尧安慰道,“现在只有你大哥训你王叔的份儿了。”
  “是吗?”郁欢乐了,等乐完,她又特别认真地说,“关警官,我今天晚上来,只是想告诉你,下午的时候我听说……你最近一直在市局出差,跟蒋桉那帮人打交道,你可千万不要相信他们说我哥的话,我哥肯定不是他们嘴里的那号人。”
  关尧怔了怔,随后一点头:“我只相信春明。”
  得到这句话,郁欢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走廊里重归安静,关尧深吸了一口气,闻到了郁春明最讨厌的消毒水味。
  他忽然想起在从桦城回松兰的路上,王臻提起的那件事。
  “大概五月底吧,”王臻当时是这样说的,“五月底左右,处分的初次讨论结果出来之后,春明来找过我一次,他问我,能不能再给他一个机会,他一定可以找到重要线索,抓住嫌疑人。”
  王臻把话说到这时,摇起了头:“他那会儿肯定是又收到信了,但当时我们整个刑侦队都在因为这事儿接受督查和政审,我完全没功夫操心他,随口把他给骂走了,结果第二天,韩忱给我打电话,说联系不到春明了。”
  关尧看向王臻,等着他接着往下讲。
  王臻却揉了把脸,转而谈起了另一件事:“然后就在六月初,处分又变了,变成了降级,我后来听说,是他找了郁副厅长,求郁副厅长把他继续留在警队。关尧,你可能不知道,春明和郁副厅长关系一般,他大学毕业后,两人甚至没有私下见过面。所以,当我听说了这事儿的时候,就开始忍不住怀疑,春明是不是真有啥隐情,毕竟如果没有,他不可能委曲求全,不惜拉下脸面四处求人。”
  “那你有顺着春明提供的那封信往下接着查吗?”关尧问道。
  王臻看了他一眼,从自己的手机中翻出了一段来自一年前的录像:“这个,是我当初根据春明线人提供的联络方式,去会面场所调来的监控。按照惯例,也是为了保护线人,春明一般不与他直接见面,而是会将联络内容以文件快递的形式,发往上次约好的地点。而在我调完监控后发现,这次将联络内容送去指定地点的不是快递员,而是一个把自己面貌特征遮挡得严严实实的男子。”
  关尧接过手机,看着这一段视频皱起了眉。
  王臻接着道:“为了弄清楚这个男人的行动轨迹,我找交警大队调出了附近路口的监控,然后顺着监控,发现这人消失在了一个很可疑的地址附近。”
  关尧把手机还给了王臻:“啥地址?”
  “天兴大道83号,一个咖啡厅。”王臻回答。
  “天兴大道83号,一个咖啡厅……”关尧重复了一遍。
  “你不记得,这是啥地儿了吗?”王臻道。
  关尧有些不解,张嘴就想发问,但还不等问出口,就霍然想起当初审讯时得到的口供:“葛小培曾往这儿送过货!”
  “没错。”王臻点了点头,“只是五、六月份那会儿,葛小培还没落网,我并不清楚这个地址有啥特殊,但现在,这个地址却能直接证明,信就是凶手送的。之前,我应该相信春明的。”
  当然,现在说相信已经晚了,因为郁春明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不准备透露一点有关剩下几封信的消息,他闭口不言,关尧又不能刑讯逼供,只好先把这事放到一边。
  “昨天下午,蒋桉他们重新询问了杨小薇,从杨小薇的嘴里套出了点奇怪的信息。”早起关尧给郁春明洗脸时,他随口提道。
  “有多奇怪?”郁春明用左手接过了关尧递来的毛巾。
  关尧回答:“杨小薇说,王新生并不能算是何望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两人只是有很深的利益牵扯,而且,何望似乎在心底里非常痛恨王新生。杨小薇称,何望亲口说过,王新生曾经差点害死过他。”
  “王新生差点害死过他?”郁春明捏着毛巾,想了半晌,然后说道,“也就是……徐文差点害死过钱国伟。”
  “没错。”关尧一点头,“可以这么说。”
  “这又是哪一年的老黄历?”郁春明嘀咕道。
  “没准儿啊,就是三十三年前,大火发生后,钱国伟和徐文、艾华三人出逃路上的事儿。”关尧回答。
  第65章
  坐在市局会议室里,杨小薇扭扭捏捏地说:“其实都是他喝大了,在床上胡咧咧的话,我也整不明白到底是真是假。”
  “没事儿,你随便聊,是真是假我们来判断。”蒋桉很好说话。
  杨小薇有了底气,于是坐直了开口道:“警察同志,我跟方典这几年没啥联系了,也不清楚那个王新生后来跟他咋样,但我俩刚搁一块儿那会儿……方典喝多了酒,总喜欢说几十年前他跟那姓王的称兄道弟、肝胆相照,结果姓王的为了钱,把他卖给一个往南去的人贩子的事儿。”
  “往南去的人贩子的事儿?”蒋桉不解,“那你前男友他……有没有具体描述事情的经过?”
  杨小薇仰着脸回想了一会儿,答道:“不算具体,他就说那会儿俩人商量着跑南边赚钱发财,结果姓王的在顺阳火车站转手把他丢给了一个二道贩子,要不是他命大,而且正好赶上了第一次‘严打’,还指不定啥心肝肾都被人挖了卖钱呢。”
  “第一次‘严打’?”蒋桉算了算,转头问向同事,“那不就是……”
  “三十三年前,扎木儿9·24大火的同一年。”同事回答。
  “三十三年前,9·24大火的同一年,也是一代身份证开始发放的头一年。”郁春明听完关尧的复述,瞬间眼前一亮,“你还记得之前何望的身份证是啥地方签发的吗?”
  “记得,”关尧接道,“穗城第二年的8·19行动,针对南方倒卖人体器官的一系列专项抓捕,当时第一次‘严打’临近尾声,9·24大火过去不到一年,何望的身份证就是那个时候由穗城方坪区良安派出所统一签发的。”
  郁春明笑了:“还真对上了,也就是说,钱国伟刚趁着大火逃到顺阳,就被为了赚钱的徐文出卖,而与他约好一起南下打工的艾华则因没能在车站等到人,最终跑去了白山。不过,他们仨后来又是如何找到彼此的?三十多年前通讯不发达,难道他们分开之后,还能一直保持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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