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姜樾之明媚地笑着:“陪我一起喝酒吧,外头那些贵人想邀你一杯酒都不容易,这样想来,也不算亏。”
柳时暮轻叹口气,复又俯身。
姜樾之急忙拦住他:“你作甚?”
柳时暮将她圈在身下,亲了亲她的鼻尖,而后吹灭了她身后的龙凤烛:“那香烛里面有助兴的,你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就没感觉身体起了异样?”
话落柳时暮从她身上起来,拿了一旁准备的衣物套上,语气里满是遗憾:“原本选了身最勾人的来,没想到媚眼抛给瞎子看。”
姜樾之抱着身子,方才被他扯坏的衣服好像不能穿了。
正出神着,柳时暮再次出现将月白色的外衫亲手为她穿上,将那头墨发从衣襟里拿出,一丝不苟地为她整理好。
眼神专注,脸颊就停在她唇边不远处,好似在邀请。
姜樾之含笑送上前,双唇柔软,贴在脸上那一片都是火热的。
这是今夜她第一次主动。
柳时暮笑容难掩,扶她起身。
二人都穿着月白色的外衣,站在月下如一对璧人。
月亮也在为二人庆祝,薄云散开,月光如练。
二人在院中对饮,一杯接一杯,青芜坊的酒不醉人,可美人面匿在月色下,迷离惝恍,叫人沉醉。
姜樾之困乏得紧,单手撑着脑袋打盹,柳时暮悄悄上前在她耳边低语:“进屋睡吧,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姜樾之双颊绯红,眼神迷离,笑着对他点头,复而伸出双臂。
一个怀抱兜头落下,柳时暮抿抿唇,将她拦腰抱起,低头亲吻她的额头:“你当真是相信我呢。”
抱着人,一步一步走向他们那所谓的婚房。
将人安置在床榻上,姜樾之半闭着眼,提醒道:“明日卯时记得叫我起来,可………不能误了时辰。”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柳时暮忍不住笑了笑:“好。”
他合衣上塌,将人揽在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温热的呼吸落在他的胸膛,十分安心。
相拥而眠,一夜无梦。
清晨的朝雾弥漫着整个盛京,街上似乎还弥漫着酒气,昭示着昨夜的酒池肉林,何其沉醉。
迎着朝阳,姜樾之踏出了青芜坊,昨日一切好似一场梦,天亮了,梦就醒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明明说好早上会叫她的人睡得比她还迟,希望他的梦也是一场好梦。
迷雾随着朝阳升起而散开,姜樾之愣愣地看着眼前景象,直到那人从马车里探出了头,笑容恶劣残忍:
“长姊,你可叫妹妹好生等候啊。”
姜樾之眼神平静,好似对此并无畏惧。
姜献月仔细看了她一眼,调笑道:“长姊昨儿出门,好似不是这一身衣服吧?”
“走吧,回府。”
姜樾之依旧淡然,依旧高高在上,眼里只有对她的鄙夷。
这幅模样看得姜献月越发恼怒:“长姊夜不归宿,留宿青楼,可还有辩驳?”
姜樾之扬着下巴,明明处于低位,却仍然有一股睥睨众生的傲气:“没有,姜樾之愿意回府,接受任何责罚。”
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没什么好怕的。
第55章 对质“我愿幽禁尼姑庵,再不踏入盛京……
东方的霞光透过板棂窗一缕一缕落下,映出眼前缥缈的灰尘。
耳边传来下人们议论纷纷的声音,想直起身却发现双腿已经麻木得不像话。
姜樾之仍穿着三天前柳时暮为她披上的那件月白外裳,衣料单薄显得那背影越发瘦削。她面色苍白,三天未进米水已经如强弩之末,跪在祖宗牌位前的身躯亦是摇摇晃晃。
她抬眼,只见那霞光透进来,照亮了祠堂上方正挂着的“祖功宗德流芳远,子孝贤孙世泽长”的牌匾,不由得冷笑,真真是讽刺得很啊。
“大娘子关在里头三天了,不吃不喝如何受得住啊?”门外洒扫婆子声音传进来,略显担忧。
姜樾之体力不支,心中想着,原来已经过了三天了,原来她跪在这里已经整整三日了。
这些婆子尚且还会担忧她身子能否抗得下去,而她那些所谓的家人呢?不问不管,大抵是在想如何压制舆论,好保住她的太子妃之位。
姜樾之勾起一抹自嘲,什么太子妃,她不稀罕了。
祠堂门忽而被打开,强烈的光线叫她睁不开眼,一时间不知是谁来看她的笑话了。
“娘子!”南星与竹沥朝她扑过来。
姜樾之到了极限,身子一软,直直摔入二人怀中。
侍女二人心疼无比,眼泪哗啦啦落下:“娘子……”
姜樾之抬眼看南星,见她脸上红肿,手上也有大大小小的伤痕,心中便有了猜测,她们对她用了刑。
红木拐杖狠狠杵地,咚咚咚的声音叫二人停止了哭泣。
“孽女,你可知错?”
姜樾之强撑起身子,跪匐在祖母面前:“孙女知错,但侍女无辜,请祖母饶恕她们二人。”
章老太君被搀扶着上前,后面乌泱泱跟着很多人。
何氏面露厌恶,庄氏幸灾乐祸,只有罗氏脸上带着些许担忧:“樾之瞧着怎么这般虚弱,快扶你们娘子起来。”
章老太君敲着拐杖,罗氏前倾的身子又渐渐收回。
“夜不归宿,动用私产,宿娼狎妓,谎话连篇。我姜府就是如此教养你的品行么?”
姜樾之跪直了身板,一言不发。
庄氏开口:“就是,樾之你好歹受过陛下赞誉,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外头可都传遍了。盛京贵女若都以你为榜样,那还不闹翻了天去。丢咱们的脸不说,更是打了陛下的脸啊。”
这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章老太君怒斥道:“够了!别以为我不知你动的什么恶毒心思,既然知道樾之在何处,命人将她带回就是。你那好女儿献丫头,偏偏声势浩大,闹得全城都知晓,这点丑事遮掩还来不及呢,你倒好。”
庄氏瘪着嘴:“献儿到底年纪小没有分寸,儿媳已经好好惩戒了。”
章老太君冷哼一声,目光冷凝地落在姜樾之身上:“你是同何人去的,是不是受人胁迫,或是中了旁人圈套?”
这是在给她台阶下呢。
姜樾之抬头,望着那双已然严肃的眼眸,看来她们已经查到,那夜九公主在,虞家娘子也在。
九公主自然不可能得罪,能拿出来挡枪的只有虞箐了。
姜樾之漠然地摇摇头:“孙女没受任何人胁迫,是自愿去的。”
何氏阴冷一句:“当真是执迷不悟。”
罗氏出来求情:“樾之平日里稳重,此事定然有内情,母亲千万要明察秋毫,莫要冤枉了人。”
“樾之不会说谎,青芜坊里那些客人可会说谎?那四五家掌柜的亲口指认,就是樾之身边这两个丫头取走了现银,这还能有假?”庄氏冷嘲热讽着,“难不成还有人逼着樾之掏那三万五千两?”
姜樾之抬手于额前,深深一礼:“二婶婶说的对,一切都是樾之自愿为之,与旁人无关。掌柜们亦是被我所胁迫,并不知内情,还望祖母宽恕他们。”
章老太君嗓音沙哑沉重:“这种时候了,你还在为他们求情?”
章老太君深深看着她跪在自己跟前,仿佛回到十六年前,她的生母,陆家大娘子陆云安也是这样跪在祠堂前,为那个乐师求情。
母女二人,竟都是相同的命运。
“你们都下去,我有话单独和樾之说。”
老太君发话,何氏带头先下去了。
南星将门合上,屋内再次恢复昏暗,只余祖孙二人。
“你莫要同我说,你对那小倌动了真心。”
语气不带质问,反是陈述。
姜樾之缓缓直起身:“祖母既然心中有数,何苦一问呢?”
没有预想中的大发雷霆,反而是一声极长地叹息:“唉,你可知你的生母,一辈子都毁在了那人身上。”
姜樾之眼中有了几分动容,渴望地抬起头:“祖母……”
“陆云安是个极为出类拔萃的姑娘,那时候多少士族子弟都爱慕她。只可惜,她却爱上一个最不应该爱上的人。”
姜樾之:“祖母您觉得她错了么?”
章老太君喝道:“当然错了,而且大错特错。身为世家嫡女,怎么能爱上那样一个低贱的人。家族门楣被她所累,百年光耀付之一炬,这是你所希望的么?”
姜樾之语气平静,却字字诛心:“究竟是谁错了,定国公府不需要她光耀门楣,只是身为世家女,便处处受限。皇亲贵族取乐豢养面首男宠,祖母为何避重就轻?她不过爱上一个平民百姓,便被你们冠上**的罪名,祖母说说她究竟错在何处?”
“你——”
姜樾之接着道:“舅父征战沙场,如今说出去只记得陆家功勋赫赫,谁还会去论陆家娘子出嫁前曾心悦过一个乐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