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姜樾之点头:“是啊,所以殿下知道为何陆将军对臣妾格外关照了么?”
祁晔言辞恳切:“之前是孤疑心过重。”
祁晔最近越发奇怪,姜樾之感觉浑身不自在,不由得又离他远些。
他温言软语的样子,不由得让她想起当初他们在栖临殿相互依靠的时候。虽然也没几日,但都是失去阿娘的可怜孩子,同病相怜,惺惺相惜。
姜樾之脑海中闪过什么,连忙拉住对方的衣袖:“殿下,您的生母是何年离世的?”
“承祐八年。”提到这个,祁晔有些不悦,但还是回答了她。
姜樾之瞳孔微微睁大:“原来如此啊。”
她曾经怀疑过,李贵人的死与皇后有关,只是苦无证据。连同她阿娘的脉案一起缺失的,还有承祐八年的一份,恐怕就是那位李贵人了。
“李贵人是如何……”
“久病不愈,咳疾而亡。”
身为皇后,不动声色要一个小小贵人的命容易得很。
“那殿下可有想过,其中会不会有人动了手脚?”
祁晔紧蹙眉头:“母妃自我记事起便一直生着病,每日一口参汤吊着命。宫人都说,死了也是一种解脱。”
“咳疾罢了,太医署怎会个个束手无策,除非有人受了指使……”
祁晔猛敲了一下桌子:“你不能因为自己同皇后有仇,便想来拉拢孤替你出气。”
姜樾之睨他一眼:“臣妾也没说是皇后娘娘,殿下自个说出来了,怕是心中早有猜测罢了。”
“你——”
被说中了心事,祁晔显得有几分气急败坏。
“您如今已是太子,事情真伪一查便知,可您却犹犹豫豫,是不是担心姜家给你的一切会成为泡影。”
姜樾之接着道:“殿下有意疏远姜家,其中恐怕也有生母的原因在。臣妾之前就同殿下说过,你我之间可以合作,都该为逝者要一个公道。”
祁晔像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月棠宫。
姜樾之看着渐渐沉下的天色,心中泛起一阵一阵涟漪,或许她已经想到了未来最坏的结果会是个什么样子。
柳时暮此时带着一人来到跟前,姜樾之起初并不在意,只听到南星在身后惊呼了一声,才抬眼看向那人。
这一眼,亦是让她瞠目结舌。
“你,扶风?”
身着太监服制的扶风全然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魅惑勾人,身上带着颓靡之色,恭敬磕头:“奴才参见太子妃娘娘。”
姜樾之看向柳时暮,
似乎用眼神问询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柳时暮只无奈地摇摇头。
姜樾之:“既是林公公带来的人,日后便跟着林公公好好学着。”
“是。”
姜樾之又看向南星,这丫头的眼睛快要贴在对方身上了。
姜樾之轻咳一声:“南星,由你带下去安置吧。”
南星的脚步十分沉重,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扶风默默跟在她身后,二人就此沉默。
两人的身影消失后,姜樾之才问道:“他这是怎么回事?”
“一言难尽。”柳时暮长长叹出一口气,“我寻到他时,他就一言不发。只是听司主说他耗尽家财为自己赎身,只是为了进宫做公公。自打我回宫后便一直在各宫找人,直到在马房找到他。”
姜樾之十分感慨:“看样子,是被折磨得狠了。”
柳时暮:“你说,他是为了谁,做这种蠢事?”
二人齐齐将目光转移到方才他们离开的方向,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第113章 真相真相到底重不重要?
盛京忽然有传言,当年梁王谋反一事另有隐情。但诸多证据件件指向他通敌卖国,百口莫辩下只能留下一封血书,以示自己的冤屈。
此传言一出,不少当年追捧梁王的文人墨客,酒后诗兴大发,为其作诗作词,张贴在盛京最热闹的酒楼之中。
一时间,为梁王叫屈的队伍越发庞大。朝中官员想要将此事掩盖,谁料根本瞒不住。
孝渊帝很快便得知了此事,龙颜大怒。
姜樾之站在紫薇宫正殿前时,里头正传出瓷片摔落的声音,随即便是来自君王的怒吼:
“查,给朕查,若真有那封血书,定要给朕找到。若是有人编造的,朕定要治他九族!”
姜樾之站在原地,听到里头传来急促的咳嗽声,不免有些担忧。
宫人见太子妃到,就像见到救世主一般:“太子妃娘娘,您可算来了。”
“父皇还未病愈,怎可如此动怒,全公公何在,怎么也不劝着些?”
宫人愁苦着脸:“全公公就在里头候着呢。兹事体大,如何劝得住啊。”
当年梁王之死是由陛下亲自裁决,如今有人说梁王是冤枉的,岂不是说陛下昏庸,亲自下旨杀了亲生儿子。
这让陛下如何承受得住?
姜樾之:“替本宫通传一声。”
宫人连连应是,他们都知道,每回太子妃来,陛下的心情就能松缓一些。
姜樾之在外等候了一会,再走进时,里头已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儿臣参见父皇。”
帝王身着明黄色的寝服,坐在案几旁,桌上放着龙型香炉,丝丝缕缕的香气虚化了他苍老的面容。
“枝枝来了,咳咳。”孝渊帝咳得厉害。
姜樾之立马接过宫女呈上的汤药:“父皇在儿臣面前还演什么,方才那么大动静,枝枝可不是聋子。”
孝渊帝顺着她的手喝下了汤药,喉咙的涩疼稍稍得到了缓解。
“底下人无能,竟然任凭此事闹出这么大动静,紫薇宫上上下下一条心,都打算瞒着朕。”
“他们也是为了您的身子着想。”
姜樾之搀扶着他起身:“在病中更要平心静气,不可发如此大的火,一切都要听太医的。”
孝渊帝被她扶着在床边坐下:“你说朕会不会真的做错了。”
姜樾之缄默不言,此时她什么也不能说。
“年老了总会回忆往昔,记得梁王儿时便是一副古板老实的样子,学业也是各皇子中最出类拔萃的。”
“正是因为他足够优秀,朕才会担心他生起什么不该有的贪念。皇位可以是朕传给他的,但绝不能是他背叛大昌,谋反得来的。”
姜樾之心中一惊,陛下竟然如此看重梁王,那当年为何没有彻查清楚,是因为证据过于无懈可击,还是另有隐情?
“你让太子彻查此事,朕不想做一个为君不仁,为父不慈之人。”
姜樾之欠了欠身子,道:“若真相当年大相径庭,父皇可承受得住?”
孝渊帝淡笑一声:“坐在这个位置上,皇权可以掩盖一切。可正是这个权力,有些话说出了口,便无法收回。”
姜樾之垂眸,心中猜测陛下其实早就后悔,只是不愿意面对自己的失误。不想让子民知道,他们的帝王是个如此轻言寡信的人。
姜樾之一直等到孝渊帝入眠后才悄悄退出了紫薇宫。
全公公见状立马上前迎接:“得亏有娘娘在,否则陛下心中的气也不会这么快顺了。”
姜樾之有些惭愧,此事本就因她而起:“本宫也没做什么,父皇心中早有答案。”
全公公也是知晓内情之人,闻言只能深深叹气:“是啊,老奴跟在陛下身边多年,在听到梁王血书一事时,陛下的表情老奴已经看懂。只是,劝不得,也慰不得。”
姜樾之看着那满是沟壑的脸,这个答案也许只有他能给自己。
“还有一件事,愿公公如实告知。”
“娘娘请说。”
“梁王一案其中还有诸多疑点,父皇如此看重梁王,为何会草率结案,其中是否另有隐情?”
说起往事,全公公也是满脸惆怅:“这事说来,还与一桩旧案有关。”
当年孝渊帝还是太子时,大昌与狄戎便连年交战,战事不停受伤的只有两国百姓。
孝渊帝身为太子,亲自与狄戎国君交涉,以提供边界百姓足够生存的粮草为交换,换取对方御寒皮毛及肉。
双方合作达成,孝渊帝满怀希望回到皇宫,传回的却是狄戎翻脸不认人,单方面撕毁合约。更是直接掠夺了那些粮草,残害了驻扎在边界的将领,屠戮百姓,血流成河,哀嚎遍野。
先帝大怒,怒斥太子轻信小人,且为了树立太子在子民心中的地位,将合约之事瞒下。对外只说,狄戎突袭,守城将领一时失察,造成如此惨剧。
那次之后,孝渊帝被禁足一月,直到事情渐渐平息,先帝才允许他出宫。
可这事情深深打击了孝渊帝,他对狄戎深恶痛绝,也不再相信所谓的合约。
姜樾之听着这件往事,半晌说不出话。
“当年梁王与狄戎将领通信,以物换物换取暂时和平,此举与当年的陛下何其相似。陛下本就心存芥蒂,直到梁王与狄戎借兵,意图谋反,陛下更是怒火攻心,根本没有给梁王殿下申冤的机会,便禁足栖临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