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沈钦不由得提醒道:“各位,要叙旧以后有的是时间,我们赶紧离开这儿。”
迷踪阵只能拖住容函,杀不死他,等他察觉不到不对劲,一定会立刻回返,他们要在他回来之前离开。
天边一轮红日在厚厚的云层中若隐若现,第一缕晨曦驱散黑暗洒落人间。
沈钦带着谢红衣等人回到惊雷门,靳寒舟早已候在门口,看到沈钦,他有些着急地说:“我差点以为你们今天回不来了。”
沈钦摇摇头,问道:“我师弟呢?”
靳寒舟:“贺宫主还没回来,不过他修为高深,放眼整个修真界也鲜有敌手,你不用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
沈钦知道贺星河有多恨容函,万一他不顾一切地想要杀了容函,未能全身而退怎么办?
“咳咳!”
谢红衣咳嗽了两声,挪开手的时候,手心里都是星星点点的红,扶着她的弟子赶忙道:“我们门主受了重伤,能找个地方让她休息一下吗?”
靳寒舟身后的小厮忍不住呛声:“你们要不要脸,要不要我提醒你们,是谁把我们惊雷门害到如今这个地步的?”
那弟子杏眼圆睁:“你——”
谢红衣抬手拦住她,低声道:“我们另寻去处吧?”
可如今除了受沈钦等人庇护的惊雷门,又有什么去处是安全的?谢红衣又受了重伤,就这么离开,不出两天就会被容函再次抓回去,然而,谢红衣的脚步没有一丝犹豫。
她好像一辈子都这样挺直着脊背,不肯有半分弯曲。
靳寒舟突然朗声道:“谢门主,你欠我一句道歉。”
谢红衣回头,她紧紧地咬着牙关,腮帮子用力到颤抖,好似靳寒舟要的不是一句轻飘飘的道歉,而是她的命,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那铁板一般刚直的脊梁骨像是被谁抽走一般,整个人软软地倒到地上。
她身旁的弟子惊呼:“门主!”
这些小弟子又惊又怒,含怨看了一眼靳寒舟,靳寒舟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扔下一句“带她进来”,转身离开。
谢红衣昏迷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傍晚才悠悠醒转,她一醒来就挣扎着下地,让弟子搀着她去见靳寒舟。
靳寒舟看到她一点都不意外,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来找他,但当谢红衣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还是吃了一惊。
谢红衣的弟子伸手拉她:“门主,你……”
谢红衣挥开她的手,直视着靳寒舟的眼睛道:“这世上没有什么痛比得上失去挚爱,仿佛余生每一刻,都受千刀万剐,我这一跪是替梦雨跪的,你我两派的争端始于此,无论如何是她之过,也是我不教之过,请靳门主原谅。”
靳寒舟静默片刻,道:“我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但大局为重,我也不会敢门主走,门主就留在惊雷门好好养伤吧。”
谢红衣愣怔片刻,眼睁睁看着靳寒舟甩袖离去。
靳寒舟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顿住脚步,道:“谢门主可知道,那日王爷来惊雷门求我们救你,就是跪在那里自尽的。”
谢红衣愣愣地低头,只见砖缝之间仍有血迹,她痴痴地看着这血迹,许久说不出话来。
靳寒舟离开许久,谢红衣仍回不过神来,她的弟子担忧极了,想要扶她起来,谁知她突然吐出一大口血,涕泪满面地大喊:“啊——”
那声音充满极致的痛苦,扶着谢红衣的弟子亦忍不住掉泪。
第66章
天色将将擦黑,沈钦坐在房间里百无聊赖地解九连环,可他心思全不在九连环上,隔一会儿就看一看门,他看了好几回,终于,有人敲门了,沈钦迫不及待地起身,双手拉开门。
门外,小厮提着食盒受宠若惊地看着沈钦:“公子是饿了吗,等久了吧,明日我早点把饭送来。”
沈钦失望地道:“不用,我不饿,你把饭拿走吧,给其他人吃。”
不多会儿,又有人敲门,沈钦再次迫不及待地开门,门外站着靳寒舟。
沈钦的失望溢于言表:“靳门主这么晚有什么事?”
靳寒舟慢吞吞地道:“我要想一下最近有没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不然你怎么这么不欢迎我。”
沈钦忙道:“没有没有,我只是在等人。”
靳寒舟有些意外:“贺宫主还没回来?”
沈钦点点头。
靳寒舟感慨道:“你真关心贺宫主,我娘还在世的时候都没这么关心我爹。”
沈钦:“……”
会不会说话?
沈钦瞬间不想搭理靳寒舟了,无语道:“你找我到底什么事,没事我要休息了。”
靳寒舟冥思苦想半晌,无辜地道:“我忘了。”
沈钦:“……”
他面无表情地关上门,“咚”的一声将靳寒舟关在门外。
他回身走了几步,还没挨到凳子,门又响了。
靳寒舟心里烦闷起来,快步走过去开门,想要怼靳寒舟两句,一抬头却愣住了。
贺星河无奈道:“师兄这么不想见到我吗?”
沈钦结结巴巴地道:“不是,我没有,真不是,我是,刚才那个……”
沈钦明明不觉得自己紧张,然而,他话说不顺溜,脸也红了。
他在心里生气地对自己怒吼:争点气啊沈钦,你是个见过世面的二十一世纪新新男青年,这么个小场面脸红个屁啊,更亲密的时候也没脸红啊!
此时此刻的暧昧气氛令贺星河沉迷,他原本该和沈钦说说容函的事情,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就让他们暂时忘了一切纷纷扰扰,享受一个久别重逢的夜晚吧。
隔天一早,沈钦犹在睡梦之中就被一阵敲门声唤醒,他要起身开门,一双手臂将他横腰拉了回去。
“再睡会儿。”贺星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沈钦笑着拍开他的手:“说不定别人找我有事。”
贺星河看着他的背影,眼里哪有一星半点的睡意。
只是温存终有尽时,能多一刻是一刻。
“靳门主?你大清早找我有何要事?”
门外的靳寒舟错愕地抬头看了看即将升到头顶的太阳,疑惑道:“大清早?”
沈钦:“……”
沈钦厚着脸皮道:“最近太累了,我难得睡个懒觉。”
靳寒舟:“好吧,我有事和你商量,要不,去你屋里坐一会儿?”
沈钦脱口而出:“不行!”
靳寒舟奇道:“为什么不行?”
沈钦绞尽脑汁地想理由:“因为……”
沈钦还没想到合适的借口,他的房门就被人从里面拉开,贺星河穿着昨天的衣裳,泰然自若地道:“靳门主,早。”
靳寒舟愣愣地:“哦哦,早。”
他打完招呼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分明已经不早了。
靳寒舟顺嘴问道:“贺宫主怎会在沈兄房里?我早上去你房间,没见人影,还以为你还没回来。”
贺星河淡淡道:“我昨夜与师兄秉烛夜谈,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沈钦忙道:“对对对,就是这样。”
靳寒舟总觉得他这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有些怪怪的,可也说不出哪里怪,只得狐疑道:“你们师兄弟感情真好。”
贺星河微笑:“那是自然。”
靳寒舟来找他们确实是有正事,他问沈钦和贺星河,从古月门带回来的那些受伤的人该如何处理,他们修为全废,有些人受伤还很重,若无郎中医治,只怕很快就要死了。
沈钦提议:“洛宁城中没有郎中吗,请两个回来,我师弟有银子。”
靳寒舟摇摇头:“不是银子的问题,我们惊雷门也薄有积蓄,暂时不缺银子,只是现在捧着银子也找不到郎中,因为先前那群人在洛宁城大开杀戒,搞得洛宁城人人自危,医馆酒楼已关了门,根本找不着郎中。”
沈钦沉默半晌,转头看靳寒舟,刚好靳寒舟也在看他,二人四目相对,靳寒舟冲沈钦点点头。
沈钦说:“那我派人去请我师父独孤无奇,有他在,应该能治好那些人。”
靳寒舟点点头:“嗯!”
贺星河突然说:“还有一件事,我觉得也该告诉你们,前天,我们把容函等人用迷踪阵困在古月门外,大约三个时辰后,他们突围而出,被早就埋伏好的弓箭手打了个措手不及,最后落荒而逃。”
这件事情沈钦知道,但贺星河要说的,一定是沈钦不知道的部分。
“如果我当时就跟魏思明告别,那我早就回来了,不会等到昨晚。”
沈钦福至心灵:“你去跟踪容函了?!”
贺星河点点头。
沈钦第一反应就是:“你杀了他?”
贺星河摇摇头,深邃的眼里没有任何情绪,但沈钦能够想象他在跟踪容函时候的千百次动摇,他有多敬重贺鹏举夫妇就有多恨容函,恨得多年来寝食难安,再见到他的下一刻就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