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只要一想到日后会有别的男子在对她的道像许愿,阿青又为了那点功德去庇佑那些人,他午夜梦回,醒来都要呕出几口嫉妒的血。
  他的私心上不了台面,也只敢在无人时,承认自己的病态、极端和偏执。
  他就是想要将阿青私藏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
  就算穷其一生,他也想要打造一座黄金打造的宫观。
  让那座金屋里,就住下阿青一个神。
  怪力乱神的话题聊不出个所以然。
  昭帝的目光落在袁颂脸上:“这几日好像你的心情都很不错,怎么?有喜事?”
  两人相识十余载,几乎是一同长大,自然不会像普通君臣一样拘谨。
  “不如朕给你喜上加喜?”
  袁颂知道他想聊什么,叹了口气:“臣此番前来,还有一事想要恳请陛下。”
  “你是来拒婚的,对吗?”昭帝闻弦歌而知雅意,也确实没打算强求,“可皇姐心仪你多年,也求了朕很久,朕虽然觉得你们很般配,但感情的事情,总归是要两情相悦才好,不过你既未定过亲,那总得给朕一个理由,合情合理地让皇姐死心。”
  君臣相处是有诀窍的。
  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什么环境里要摆什么态度,都有讲究。
  “合情合理”这四个字,就是让他不要欺君。
  看不上当朝圣上亲姐姐这种理由不能提,一提便是目中无人、自视过高。
  袁颂:“臣早有心仪的人。”
  昭帝:“当真?”
  袁颂点头:“千真万确。”
  昭帝上下打量了袁颂好几眼,确认他不像是在说谎:“那为何从未听你提起过?好你个青珩,原来前头压根就不拿朕当朋友。”
  已经是只要想到阿青就会高兴的程度,袁颂脸上的笑意轻松而释然:“之前以为是自己一厢情愿,不足一提,说了,也是贻笑大方。”
  昭帝:“但现在是觉得稳了,能摆到明面儿聊了?”
  袁颂悠然喝了口茶,沉吟道:“也不算很稳,但是想试一试了。”
  袁颂的心思弯弯绕绕,从不打没准备的仗,既然敢同他说,多半这婚事也八九不离十。
  昭帝替他高兴,忍不住打趣问他是哪家的千金,能得他青眼,多年守身如玉。
  “其实你也不用试,不如我下一道旨,给你们挑个黄道吉日成婚算了。”
  袁颂心想,他跟阿青之间要是一道圣旨就能解决,那他现在的孩子都能进学堂了。
  只能摆摆手,表示自己要循序渐进。
  “不过话说回来,”昭帝好奇,“你心仪的,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居然能把我皇姐给比下去?”
  袁颂静静地看着御花园里那一株开得极繁茂的红豆树,心里忽然想起的却是阿青在除夕夜里匀给他的三颗汤圆。
  这个时辰,府里的鞭炮还未响,她多半仍在睡觉。
  不知道神仙睡觉会不会做梦。
  她的梦里,有没有出现过自己。
  “不解风情,好吃懒做,不仅贪睡,起床气还很大。”
  “爱面子,狡猾又记仇,很喜欢故作老成并倚老卖老。”
  “口是心非,难伺候又挑剔,目空一切、什么也不放在眼里。”
  “怎么听起来都是缺点?”
  “是缺点吗?”袁颂转头冲一脸困惑的昭帝扯了个笑,“但我每一样都甘之如饴。”
  这些都是阿青不同于别人的地方。
  都是别人没见过的地方。
  都是他一个人可以藏起来的记忆。
  “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她。”
  昭帝对他的品味心悦诚服。
  “不知是哪家的千金,何日有机会一见?”
  袁颂想了想:“我得问问她。”
  但前提是,他需要在充分的准备下,才好最终确认。
  他想要推开那扇纸门,近距离看一看那轮明月。
  昭帝对他的心意彻底了然:“既如此,我便不好乱点鸳鸯谱,免得伤了情分,对皇姐也算有了个交代。”
  见袁颂的目光直直地落在那株红豆树上。
  “若你喜欢这株红豆杉,朕可叫人移到你府上去。”
  袁颂笑着摇了摇头,只问不远处的侍卫要来了弓箭,站在水榭之上,微微眯了下眼,百步穿杨,从枝头射下了最明艳的那一簇红豆。
  从宫里出来,又专程绕路去了趟早市,挑中最甜的糖葫芦。
  袁颂抵达府中时,鞭炮还要再过半刻才放,阿青仍在睡觉。
  他悄悄地从袖中取出一枚金色的发簪,在她睡乱的云鬓边比划了一下,却赶在她被鞭炮声吵醒皱起眉睁眼的前一瞬,飞快地将发簪藏到了身后。
  第31章 -压岁钱
  还没睡醒的阿青看着搁在眼前的糖葫芦。
  红彤彤的几颗山楂球,像是某种能吸收起床气的法宝,把她憋了一肚子的不畅快都消弭得一干二净,于是她很高兴地笑纳了袁颂一大早供奉给她的零嘴。
  虽然早上醒得早,但阿青的兴致却比往日都要高,因为袁颂一大早外出,不仅给她带回了糖葫芦,还给她买了解闷的九连环。
  阿青听着院落外热闹的鞭炮,困惑袁颂为何不用出去应对家长里短。
  “因为今天早晨去了趟宫里,陛下需要我再呈几份策论,比较急,我爹怕打扰我写东西,就干脆——”
  袁颂还未说完的话被横到眼前的糖葫芦截断。
  阿青低着头解九连环,好像跟他分享食物,也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清透的天色融进他琥珀色的瞳孔里,碎出很温柔的雪光,袁颂垂下眼睫轻轻笑了一声,握着阿青的手,咬了一口递到唇边的糖葫芦。
  阿青镇定地问:“甜吗?”
  袁颂自记事起便没再吃过这些孩提时期的零嘴,猝不及防被投喂,嘴里什么味道还没尝不出来,心里源源不断的满足却像温泉涌动,低头写策论时的唇角怎么也压不下去:“没吃过这么甜的。”
  阿青狐疑,像是不信他的话,咬了一口底下果肉嚼嚼嚼:“我觉得跟你之前带回来的,也差不多啊。”
  反应过来,开始懊悔:“啊,肯定是你那颗特别甜,可恶,我就是看它长得小小的,觉得应该是酸的,才特地让你咬的。”
  阿青的坏心眼也可爱得人发晕。
  袁颂忍俊不禁,饱满的指腹轻轻揩掉沾在她唇角的糖渍,视线落在她红润的嘴唇上,没忍住,又把人拉近了一顿亲。
  摇椅晃动,时光消磨。
  袁颂用舌尖勾住阿青,吻过她湿润的唇角,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喘息着问她:“甜吗?”
  “……”
  “尝出来了吗?”
  “……”
  阿青被亲麻了,都分不出唇齿里那点泛上来的味道,是来自他津液的甜味,还是他舌尖尚未消尽的糖霜。
  她单单就是觉得神奇,袁颂现在一天至少亲她十几次,居然每一次都能变出不同的花样,严重怀疑他狐狸精转世,太懂得怎么钓人心猿意马了。
  不可思议。
  好像休息了一夜,她居然又能做汤圆了。
  阿青一边吃糖葫芦,一边解九连环。
  袁颂写几行字就要搁笔,伸手去她唇边。
  阿青把山楂的核吐在袁颂手里,正要抱怨这小贩做食物一点也不细致,袁颂忽然道:“其实这种糖葫芦做起来也很简单,早晨我已经差人去买山楂了,到时候提前替你把山楂里的核给去了,这样你吃的时候就不会觉得麻烦了。”
  “……”
  “新年的鞭炮要放到大年初五,估计接下来日日都会吵得你睡不舒坦。”
  阿青想说有了大年初一被吵醒的经历后,她未来的几天在临睡前都会提前设好音界,可没想到袁颂已经按部就班地替她规划起来。
  “所以我今晚会替你把后面几天的糖葫芦都做好,现在天气冷,糖壳很容易做到又薄又脆、甜而不腻,在屋外冻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就能吃,还不会粘牙。”
  阿青沉默地嚼着裹了糖的山楂,垂眸注意到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腕,不知道为什么,胸口那股熟悉的不适感卷土重来,忽然之间就没了胃口,仰面躺在摇椅上发了好一会儿的呆,然后叫了一声“袁颂”。
  “怎么了?”
  “你之前答应我要带我花朝节的,还记得吗?”
  袁颂从文卷中抬起头,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意图:“想出去玩?”
  阿青没有正面回答到底是想还是不想,只是闷闷不乐地跟他抱怨:“明明都叫过你哥哥了,也不见你说话算话。”
  其实就算她不提,袁颂今晚也打算带她出门,上京城的元月初一是个看灯会的大日子,张灯结彩的闹市里,肯定有她喜欢的东西。
  早一个月就在观景楼里订下了最好的席位包间,只是早上记挂着要给她买糖葫芦,就忘了跟她说。
  袁颂莞尔:“自然是算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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