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搬文阁>书库>古代爱情>囚鹤> 囚鹤 第41节

囚鹤 第41节

  他明显不高兴,瞟她一眼,“不想说。”
  孟臾抬手抚上他的腰侧,挠痒痒似的抓啊抓,温声哄:“晚上见到苏六爷,想起好长时间没弹琵琶了,我回去弹给你听好不好?”
  谢鹤逸扣住她不老实的手,视线向下,轻嗤,“怎么不弹给你的新朋友听?”
  “他又听不懂——”孟臾抬眸,对上他的双眼,开了个虔诚的玩笑:“只有二公子才是我的知音。”
  谢鹤逸就被她逗笑了,无限温情地搂着她,抚抚她的发顶,“乖……”
  声线低哑、沉暗、温稳,在车厢狭窄封闭的空间内兀自撩拨人心。
  夜色渐深,雪下得大极了,鹅毛般从窗前掠过,孟臾洗好澡换了一身松快的衣服出来,坐在飘窗上,这里高度正合适,她怀里抱着那把螺钿紫檀木琵琶,试了试音,“铮”得一声似要冲破屋顶,她迅速按住弦收音。
  客厅里只开了一圈壁灯,均是小小的光晕,不惹眼,看着舒服。
  谢鹤逸正站在桌前,折着身子亲自焚香,那一道线香插在青色香炉里,猩红的一点亮,香味格外悠远。
  孟臾低眉侧首,调整了下弦轴,遗憾道:“本来想给你弹一首我在镇上跟老师新学的曲子的,民间小调儿,但这里不是谢园,太晚了,待会儿有邻居来敲门投诉我们扰民就不好了。”
  谢鹤逸走到她身边,伸手抚抚她的头发,轻柔缓和:“那就……换我弹吧。”
  孟臾不解,仰头看他,“啊?”
  谢鹤逸微微笑着,示意她把琵琶放在一旁,用小臂托了她一下站起来,她身上像是有罂粟,引着他一路向下,那勾人的气息没有什么能够阻断,他抱住她,手指轻轻滑过她的后腰,孟臾身体不由自主地贴紧,“什么意思呀?”
  谢鹤逸把头放在她的肩膀一侧,额头抵住她单薄的肩胛,缓慢的亲吻她的锁骨,边讲解,“这叫琵琶骨……”
  孟臾整个人半挂在他身上,踮着脚承受着他的吻,谢鹤逸耐性十足,手伸进她的睡裙下摆里,指腹拂过她胸前的皮肤,孟臾不自觉地后退了点,不知道他在卖什么关子,“什么意思啊?”
  他温热的手掌包裹住她的胸肉,拇指嵌在沟壑,分出两根手指压着那抹朱红,调整力道反复揉捏,轻轻地揪,重重地碾,孟臾的声音一下子就变了调,忍不住低低呻吟出声。
  他却好像很享受这种成就感,压在她耳边说:“这叫轻拢慢捻抹复挑……”
  “哎呀——”孟臾推了下他的肩膀,只觉又羞耻又猎奇,谢鹤逸是无可挑剔的调情高手,只要他想,总是能让她的身体轻而易举热烈燃起来。
  还没完,谢鹤逸抱着她细细吻,手贴着她的脊背,一寸一寸地从尾椎到后颈,自下而上抚过,密集的酥麻感伴随着他富有节奏的揉抚一波波袭来,每一块骨头都烫得发痒,每一条血管都胀的极满,孟臾缩成一团,有些委屈地咬了下唇,蹬他一眼,紧促地呼吸着说:“这叫小弦切切如私语吗……”
  谢鹤逸笑着吻她,夸奖道:“真聪明,举一反三。”
  “接下来是,大弦嘈嘈如急雨……”话音刚落,他的手就来到了她的腿根,触摸到一片潮热。他疯狂地亲吻她,将手指伸进去,她觉得自己快要被融化了,浑身热得像是掉进了一缸沸水,她呜呜咽咽地喘着——
  衣物在纠缠之间渐渐褪去,皮肤贴合处都是水淋淋,汗津津的。
  孟臾眼巴巴地望着谢鹤逸,整个人靠在他怀里起腻,他被她渴望的眼神勾得心痒难耐,不再继续这漫长的前戏,托着她的臀将她抱起,利用重力轻易进入。孟臾惊呼一声,双腿缠住他的腰,一边伸出双臂环住他的脖颈,细润的皮肉贴在他的肩上,在壁灯的光照下,明晃晃的打眼。
  谢鹤逸笑音明显:“这叫手抱琵琶式……”
  万籁俱静,只有漫天落雪和他的心脏鼓噪。
  四周都没有支撑物,她只有交付全身心的信任,紧紧抱住他,他犹有余力分出手来弹她软软的脸蛋,揶揄问:“喜欢吗?”
  孟臾负气对着他的手指咬一口,不说话。
  谢鹤逸狠狠吻住她,唇舌纠缠,她上下两张口都被堵得满满的,他像是真的在弹琵琶,而且是一位非常激进的乐手,他扶着她的腰背,挺进撤出控制地比用手指时还要更急更凶,她就像是一把琵琶,随着乐曲的弹奏,她被弄的声音都变了腔调,结合处黏腻而滚烫,她好似已经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主导权,只是一味放任地任由他进得更深。
  让她快乐,并从中收获愉悦,似乎已经成为他的一种本能。
  她那么美、那么好、那么娇、那么傲,她就这样一直死死抓着他,不肯放手,每当这个时候谢鹤逸便会有一种她根本离不开他的错觉。
  窗外雪色皑皑,屋内灯光朦胧。好像做梦一样,孟臾沉溺在那种难以言喻的快活中,近乎迷醉,感觉世上再没有比这更能让人快乐的事情了。
  这种体位需要全程保持站立的姿势,颇有些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意趣,对两个人而言都是很新奇的探索,他越激进,她越缠绵,贴触和亲吻让本就炽热的结合变得更加沸腾,他抱着她,反复的冲刺中,终于将她送上高潮。
  分开后,孟臾被他放置在飘窗上,身后是冷冰冰的玻璃,她太热了,忍不住后仰着脖颈靠过去抵住,谢鹤逸俯身过来问:“弹的怎么样,琵琶国手点评一下……”
  他们离得非常近,他的声音有一点暧昧的低哑,夹杂着性感。
  她像是还没有从余韵中逃脱而出,有些神志不清的蹭着他的鼻尖,“大师级水平。”
  谢鹤逸心满意足地笑起来,不再逗弄她,轻轻亲吻她的唇角,“乖宝宝……”
  他将人抱进浴室,各自冲洗干净。
  远处传来烟花爆炸的声音,五光十色的绚烂转瞬消弭于夜空,零点已至。
  谢鹤逸先出来的,他坐在沙发里,想起遥远的小时候,每逢年节时和宁知衍一群子弟看烟花分食年糕的场景,那会儿年纪还很小,脾气又怪,加之上头有优秀的模范兄长在,行事多受拘束,不比如今,烟火随意,年糕管够,他却连抬头瞥一眼窗外的兴致都没有。
  好没意思。谢鹤逸侧眸,扬声叫她的名字,“孟臾——”
  声气里有一种别样的温柔。
  孟臾应声,收拾好走过来,蜷在他身旁沙发的位置,扯过那条白色粗棒针毛线毯子裹着,与他依偎靠在一起。
  这样的跨年雪夜,谈兴悄然而至。像是说闲话一样,她问起一直萦绕在心里的问题来:“哥,你为什么给我取名叫孟臾呢,是说……卑微渺小的意思吗?”
  他轻啧了下,像是有些生气,抬手虚虚点了下她的太阳穴,“……你这小脑瓜子里整天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孟臾梗着脖子与他争辩:“须‘臾’不就是‘一瞬间’吗?转瞬即逝的一秒钟而已……”
  他吐一口气,正色道:“我必须要纠正你一下,须臾在佛经里是一昼夜的三十分之一,差不多……四十八分钟,不是一秒钟。给你取这个名字,是因为我觉得,这个字很……妙,八万四千法门,三千大千世界皆可囊括其中……连上你的姓氏,谐音“梦鱼”,这个典故出自《庄子》,原句是,梦为鱼而没于渊,可引申为……出自《庄子·内篇·大宗师》 之前有读者问我这里为什么没写完,因为我觉得一直掉书袋有些啰嗦。 其实引申义就是对“梦蝶”的补充。 原句是“且也相与吾之耳矣,庸讵知吾所谓吾之乎?且汝梦为鸟而厉乎天,梦为鱼而没于渊。不识今之言者,其觉者乎,其梦者乎?” 白话的意思是,“世人似乎都知道自己是谁,但这真能确定吗?譬如你梦到自己是鸟,在天空翱翔;梦到自己是鱼,在水底嬉戏,你真的知道自己是谁吗?现在谈话的你我到底是醒着呢,还是正在酣然的梦中呢?” 我是谁,你又是谁,我所认为的我当真是我自己,你究竟是一个真实的存在还是我梦中的一个影像呢? 他觉得很玄很妙,也算是一个修佛问道之人给孩子取名时的寄托吧。”
  见他表情一本正经得像是站在讲台上给学生答疑解惑的国学老师,孟臾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谢鹤逸止住话头,蹙眉问:“笑什么?”
  她抬起眼,伴着轻淡的笑音:“没什么……就是觉得,如果你以后有了宝宝,肯定会比给我取名字更用心吧……”
  他素着脸,不置可否。
  孟臾沿着这个话题发散着问:“你喜欢小孩儿吗?”
  他答得很快,“不喜欢。”
  她好奇追问:“为什么?”
  第61章 舍不得
  外面是茫茫深夜,一室安然静寂。
  他像是很认真地沉思了下这个问题,却不知怎的没正面回答,而是叹口气,用的是轻松玩笑的口吻,“你试试看,养个叛逆小孩儿十来年,还能喜欢?”
  “……你说我叛逆?”孟臾反应过来,指着自己的鼻子反问。
  她不服气,正欲反驳,看他深夜倦怠,思忖片刻,顺势见缝插针道:“那我总不能白白担这个罪名吧,正好,我想跟你商量个事情……”
  孟臾用余光瞟他,直起身子,故作姿态地清清嗓子,“咳咳……请注意,是平等对话,是互相尊重前提下的——商量。”
  谢鹤逸似已看穿她所思所想,一副早就了然于胸的样子。
  他靠在沙发里,拄着头掀掀眼皮,“……你打算继续读书是吗?非得出国吗,国内不可以?”
  孟臾一惊,她自觉此前并未表露出过分毫,他竟然知道她要说什么,但她已经下定决心与他推心置腹,静默了下,等组织好语言才开口,“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妈妈……被引渡回来以后,我就不再受任何限制了,我想去国外再上两年学,去好好看看这个世界,以后想起来才不会后悔……”
  “我不是一时兴起,已经准备很久了。我雅思分数刷的很高的,去年还成功申请过几所学校,我有经验,有信心能拿到奖学金。我还存了点钱,之后还可以打工赚钱,负担学费和生活费,也能照顾好自己。”
  说完,她审视了下自己刚才说的话,其实她主要想表达能照顾好自己,靠自己解决现实柴米油盐的问题,过想过的生活,但落在他耳朵里,大概又会当成她在划清界限了。
  谢鹤逸摁着额角,脸色不太好看,应该是想发火,却深深吐纳一口气克制住了,没作声,只是眼神复杂地望着她。
  孟臾不怯,淡淡回视,“你不同意?”
  谢鹤逸静静看着她,良久,低声道:“说过爱你的那一天,你就是自由的。”
  那不就没问题了?孟臾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刚想庆祝,就听他继续说:“如果能去陪读,那我现在一定毫不犹豫地答应你,可是……我做不到。”他的眼睛微微眯着,声音低稳:“我目前的工作,牵扯到一些保密事项,不方便随时出境,因公出国的行程要走流程,提前报备审批,因私出国基本不太可能……”
  这么多年的陪伴,饶是关注的重点不在这上头,孟臾也大致知道一些,“嗯,我……大概了解。”接着伸出两根手指指天誓日道:“但我能保证,放假就会回来看你的。”
  对于谢鹤逸而言,稳定的秩序感是他维持正常生活模式内生的锚,而她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但她渴望自由,偏要打乱,还要离开他几万公里之外,这样一来,每时每刻都会存在他掌控不了的变数,光是想想,他就忍不了。
  谢鹤逸没理会她的誓言,眉心稍稍敛起,捏着她的手,语气低沉到近乎怔忡,“几天见不到你,我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一天没有你的消息,我就像犯了病一样,什么事都做不了……”
  他从来没有过如此示弱的时候,孟臾听着,都有点不知所措了。默了片刻,她直接拉过他的手覆上自己的后颈,侧着脸开玩笑说:“那要不然,你把这里划开,植入你们公司从印度还是哪里买回来的定位芯片,啊?”
  “你——”谢鹤逸简直被她不走寻常路的沟通方式弄到无语,手垂落到膝上,不说话。
  孟臾凑上去对他笑,不依不饶:“怎么了?”
  “算了……”他终究无可奈何,泄气地说:“舍不得。”
  谢鹤逸是真的动过无数次类似的念头,也是真的下不去手,只能认了。当初答应家里接手这摊子事,是为了要插手管孟臾的事,给予风雨飘零中的她庇护,如今赶着要结束,是因为想尽快摆平明面儿上的问题,和她在一起。是他作茧自缚,困顿其中,一切因果从最开始早已注定。
  这句舍不得,彻底宣告了谢鹤逸的妥协和退让,孟臾开始着手准备相关事宜,先是跟邵启冬交接了工作,离开溪和镇。田欣那么潇洒的个性伤感得厉害,但人生就是个一路走一路告别的过程。
  在孟臾坚持不懈的努力追问下,谢鹤逸终于让裴渊送过来一本复印版的病历,她翻开来才知道原来那年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还在服药做咨询。
  当年首屈一指的专科大夫如今已经是行业内顶尖大牛,孟臾约时间去了一趟他的诊所,也许是出于职业训练,对方讲话非常缜密平静,告诉她双相情感障碍有可能会伴随一生,每个人的情况都不尽相同,从为所欲为的亢奋到泰山压顶般的低落,根本没有缓冲的过程,像坐过山车一样,但只要没有明显症状,就可以暂时不用去刻意放大。
  他和陈墉无一例外都说,平稳情绪最重要。
  孟臾仔细回想了下,这一年谢鹤逸的行为几乎全都对得上病理表现,若要说他情绪最平稳的时候,大概就是她陪伴在他身边那几年,并且极尽讨好的时候。那么,他真正需要的是饱和到满溢的安全感,而不是物理空间的绝对拉近吧。
  农历新年前,谢鹤逸一连去外地出了四五天差,本来约好了回来他们一起吃晚饭。孟臾没等到人,给他打电话,却是裴渊接的,说下了飞机就立刻回了谢园,这会儿约了人在开会,走不开,怕是要到很晚。
  孟臾想了想,下楼打了个车往谢园去。
  到达的时候,天色将晚未晚,院子里亮起了灯影。
  这段时间南江频繁落雪,园中几株枝干嶙峋的龙爪槐,流淌的枝条上还压着积雪,游廊边一丛茶花开得清绝冶艳,依着假山寒潭,幽香浮动。
  李嫂完全没想到她会回来,脸上甚至有些惊喜,忙不迭迎上来问她吃过晚饭没,说厨房里有她爱吃的笋干烧肉。
  孟臾道完谢,沿着游廊往里走,说等谢鹤逸开完会一起吃。
  刚到花厅门口,碰到裴渊引着一众人等从里面出来,孟臾轻轻颔首与他打招呼,心下暗忖怎么这会儿就结束了?
  待其他人走远,裴渊才开口,“孟小姐,先生最近很……忙,本来这些话轮不到我来讲的,但如果可以的话,您多陪陪他。”
  裴渊性格素来谨慎,谢鹤逸重用他,也是因为他懂得不言不语方为上策,如今说出这话实在僭越。
  “嗯,我会的。”孟臾应声后,接着问了句,“不是说开会要到很晚吗?”
  裴渊斟酌了下用词,才道:“本来生意做得好好的,突然说不做就不做了,全面剥离涉密业务,公司内部意见很大,许先生那边也不好交待。先生现在可以说是腹背受敌,这个周的董事会要过几个调整主营业务和机构部门的议案,今天先生本来是要做下投票动员的,但他们谈得不太愉快,所以就提前散了……”
  孟臾低下眼,没再言语。他们之间早就隔着万水千山,如果不是彼此都非要强求,原本是注定要天各一方的。
  天边的乌云压下来,她站在廊下看外面的天色,想必很快又会有一场大雪。
  怕什么呢?瑞雪兆丰年。明年是个好年头。
  等裴渊离开,孟臾才转身进了门,地暖的热气铺面而来,她脱下大衣,攀着楼梯扶手上了楼。
  楼上沉香淡淡,她细细嗅一下,是菩萨沉,悠远静淡,香得让人心静,贵得让人心惊。书房的门半阖着,晕黄的灯光从门缝里泄出来,她没敲门,轻轻推开,屋里很静,只能觉出有冷风吹来。定睛看去,谢鹤逸正在窗边的躺椅上靠着闭目养神,手里捏着燃了一半的烟卷,头顶的窗户半开着,冷风正是从那里刮来的。凉气让他的脸泛起苍白,眉目更显清隽。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