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这些日子颠沛流离,不管是卞含秀还是季新桐,如今都驾得一手好车。
  车队继续前行。
  直到日头升到正中,拉车的马儿都不愿意再动时,宁竹才在一处尚未干涸的水潭边喊停。
  众人坐下来商量之后的路线。
  “翻过这座山就有一条官道。”宁竹展开方掌柜给的地图,指尖落在某处,“亦或直接穿山而过。”
  外有叛军反贼,内有山林猛兽,选哪个都不轻松。
  后者会方便寻找水源,可是如今天气热,很难说会不会再起山火,再者他们的路线也会被大大拉长。
  宁竹有些拿不定主意,开口问道:“你们是什么想法?”
  季新承皱起眉,似乎有什么顾虑。
  突然,平安猛地站起身来,竖起耳朵,浑身毛发炸开,琥珀色的眼睛死死盯着来路。
  “等等!”
  宁竹眉目一凛,瞬间按住身侧的唐刀。
  树枝扫动时发出的“沙沙”声由远及近,草丛晃动间,祝衡关狼狈的身影骤然出现在眼前。
  “我就猜到是你们。”祝衡关狠狠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骤然松懈下来。
  他整个人身形都晃了晃,连忙抬手扶住身旁的树干。
  比起昨夜分别时,此刻的他狼狈不堪。
  他脸上血迹斑斑,前襟被利器划开几道口子,里头随意用布条缠住,露出黑红的颜色。
  宁竹的目光越过他肩头,望向远处的树丛,无声地按上刀柄。
  “就你一个人?”
  第51章 追兵/走散
  “我一个人, ”祝衡关的嗓音沙哑,他说话时牵动胸前的伤口,眉头猛地皱起, “村里人在后面, 我先来探路。”
  卞含秀上前一步, 急忙出声问道:“怎么受这么重的伤?春枝他们......”
  她话到一半又咽了回去, 看祝衡关狼狈的样子, 昨夜村中的惨状已不言而喻。
  祝衡关抿了下唇, 眼睫低垂投下阴影:“你们走的如此仓促, 我以为......”
  季新承看他一眼,只是温声说:“我们也只是猜测,不敢妄言。”
  气氛一时凝滞。
  “过来吧,先帮你包扎伤口。”宁竹打破沉默。
  看祝衡关受伤不轻,保不准就要晕倒,治好了伤方便问问是何情形。
  宁竹收起唐刀, 从马车上找出治疗外伤的药, 让祝衡关靠着树干坐下来。
  她利落地扯开祝衡关的衣襟,那胡乱包扎的布带已经与干涸的血液粘黏起来。
  “忍着点。”
  “多谢——”
  祝衡关疼得倒抽一口凉气,额角沁出细汗,缓了缓才开口。
  “昨夜有一伙人闯进了村子,我观他们行动间训练有素,绝不是普通山匪,可是行事作风又不像是正规军。”
  宁竹撒药粉的手微微一顿。
  虽没有提到脸上刺字,但就算不是逃兵, 也应当是一伙的。
  她撒上药粉, 不经意地问道:“怎么说?”
  祝衡关咬牙,眼中闪过恨意:“那些人就像是豺狼, 一进村就烧杀抢掠,手段残忍。”
  听他的语气便知,村里的情况应该很不好,只是不知道有多少人活了下来。
  “你们打算去哪儿?”
  祝衡关突然抬头,目光扫过满载的马车。
  从涉州城来昌县这一路,众人也都吃过了随意暴露行踪的苦,交浅不言深,没必要事事相告。
  季新承声音温和,却带着疏离:“沿着山而行,走到哪里算哪里。”
  这话确实也挑不出错,如今他们还有的选吗,还不是走一步看一步。
  祝衡关的视线最终落在宁竹身上:“山里危险,不如结伴而行?”
  宁竹系布带的手稍稍用力。
  她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毕竟祝衡关他们仓促逃出村子,必然什么都没有带,没有水没有粮食 ,也不是谁都能打猎填饱肚子的。
  到时候见他们准备的这么齐全,说不准就有眼红的人,届时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宁竹思忖道:“你们还剩多少人?”
  祝衡关的情绪低沉:“三十来个。”
  没有反抗能力的老人和孩童几乎都命丧匪寇之手,逃出来的人中还有许多都身受重伤。
  沉默在众人之间蔓延。
  祝衡关从怀里摸出一个布袋:“能卖些药给我们吗?”
  宁竹去药铺买酸梅汤的时候又购置了不少的药材,倒也不是不能匀一些给他。
  她颇为爽快答应下来:“你要什么药?治疗刀伤的?”
  “散瘀、消肿、定痛的都可以。”祝衡关说道。
  “行,”宁竹收下布袋,朝后叫了一声宁荷,“小荷,把阿姐放伤药的箱子拿过来。”
  宁荷本来在聚精会神的盯着封炎,闻言脆生生地应了一句。
  她在马车上翻找一会儿,就拎着个木箱子走了过来。
  宁竹直接把箱子转递给了祝衡关。
  她只字未提一起结伴而行的事,季家几人也都默认下来,万事由宁竹做主。
  祝衡关不是看不懂形势的人,能从宁竹手中买下药材已经是万幸,也识趣的不再提起。
  “多谢。”
  祝衡关捂着伤口起身,朝着宁竹拱手一拜,拿着药材转身离开。
  “唉......”
  也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叹息。
  这世道,能保住自己已是万幸,有时候善心太多只会害了自己。
  “小竹,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继续赶路?”季新承出声道。
  宁竹微微颔首:“再往前走走吧。”
  马儿拖着行装走得慢,祝衡关徒步行进都能追上他们,这让宁竹心头涌上一些危机感。
  如今也顾不上天气热不适合赶路。
  宁竹解下水囊,蹲在潭水边接水,还嘱咐众人将能装水的罐子全都接满。
  毕竟下一处水源在哪里,谁也不知道。
  季新承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侧,蹙眉道:“我们要从山脉中穿过吗?倘若爆发山火,我们在山林中很难逃得出去。”
  这是他方才未来得及说出的顾虑。
  宁竹点点头:“这也是我担心的地方。”
  季新桐在一旁突然出声道:“那不然,我们就从附近的村庄走......”
  “啊——”
  她的话被突如其来的惨叫生生切断。
  季新桐蓦地站直身子:“逃兵追来了?”
  远处传来刀剑相碰的铮鸣,夹杂着惨叫声。
  那些声音正在迅速朝在这边逼近。
  宁竹大声喝道:“快走!”
  这回她走在了最后。
  身后三十多个黑影在林间穿梭,追击他们的人不止带了刀剑,弓箭破空的尖啸声不绝于耳。
  好在行李堆得够高,几乎完全挡住了身形。
  突然,一支箭矢从宁竹头顶越过,深深钉进前方的地面上。
  马儿受惊嘶鸣,前蹄高高扬起,根本不听指令,慌不择路地朝着山下跑去,身后传来宁荷的惊叫和平安的低吼。
  “坐稳!”
  此时如若强行勒绳,极有可能会翻车,车上还有一个昏睡的封炎,宁竹根本不可能弃马而去。
  更何况他们还有这么多的行李物资,倘若没有马儿帮忙拖,单凭人力是拿不走的。
  宁竹只能松开缰绳,让马儿自己往前跑。
  她回头朝着卞含秀他们的方向喊了一句:“朝我们定好的地方去!等我来找你们!”
  这两三个月以来,季家几人日日都跟着她一起习武,解决身后跟着的那几个人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安危不用担心。
  宁竹放任马儿往前跑,等它跑出了好长一段距离,情绪稍微稳定下来,她才勒住缰绳,将其遏制。
  想必是看见了马车上丰厚的货物,那些人始终紧追不舍。
  宁竹也被追出了几分气性,她停下马,拿起身侧的唐刀,对着宁荷说。
  “在这等我。”
  身后追来的那十来个人,不是当初遇见的那些脸上有刺字的逃兵,他们淫邪贪婪的目光,也正如祝衡关所说,不像是正规军。
  “小娘们真能跑,让咱兄弟几个好追。”为首者咧开嘴,露出一口烂牙。
  宁竹的唐刀已经出鞘。
  他们看着宁竹拔刀,像是看见了什么稀奇的景色一般,顿时哄笑起来。
  “细皮嫩肉的小娘子,我可真怕那刀伤到你......”
  宁竹压下眉眼。
  真是很久没见过这么找死的人了。
  她提刀而上,手法快得惊人,身形移动间,这些人的手脚筋就被精准挑断,在地上来回翻滚着,惨叫声此起彼伏。
  “啊——我的手!”
  宁竹收剑,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几人的丑态。
  “你们的主子是谁?”
  这些人没有第一时间就自我了断,做事行径也跟之前的那些逃兵相差甚远。
  “臭娘们,管你爷爷的——”
  为首者捂着喷血的手腕,话还没有说完就戛然而止,脖子上出现一条红线,整个人怒目圆瞪地倒地。
  <a href="https:///zuozhe/pmj.html" title="一颗粒子"target="_blank">一颗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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