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宁竹大手一挥,就想让伙计把客栈里所有好吃的都上一遍,可是却收到一个遗憾的消息。
伙计虎子搓着手,面露难色:“客官,咱们店里没有厨子,你要是想吃,只能去外头。”
宁竹回头看了宁荷和封炎。
“你俩困吗?”
两个人格外一致的摇了摇头。
宁荷的眼睛已经亮了起来,封炎虽然面无表情,但明显意动起来。
他们虽然不挑食,可是啃了大半个月的硬饼子,也实在有些受不了了。
觉可以晚点睡,肚子可不能委屈。
宁竹斩钉截铁道:“上街!”
今日刚到,外头还不知晓是什么情况,出门前宁竹先把平安送回房间。
平安眼见不能跟着,只能委委屈屈地盘卧下来,别过头去生气。
宁荷摸了摸它的脑袋,一本正经地安抚着:“你乖乖等着,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平安蹭蹭她的手:“嗷呜——”
看着三人走出店里,掌柜的还在后头喊了一句:“三位客官记得早些回来,我店也是要关门的。”
宁竹爽快答应:“成。”
这会儿天已经有些暗了,外头都挂起了灯笼,三人便也没有走远,就近找了一家装潢还不错的酒楼坐下。
那些在进店前就一直黏在身上的目光,变得越加放肆,如同附骨之疽般贴了上来。
宁竹实在是不想委屈自己,想踏踏实实吃顿饭,不想让脏东西来倒胃口。
她站起身来:“我出去一趟,你们俩在这等我。”
宁荷端着茶杯抬头:“阿姐去哪?”
“去处理一些尾巴。”宁竹握紧腰侧的唐刀。
封炎这时却站起身:“我去吧。”
先前宁竹一直没有开口,所以他也在忍着,现下终于等到机会,便主动请缨。
宁竹也不和他争,重新坐下,摆摆手说道:“早去早回,晚了我可不给你留饭菜。”
语气轻松,似乎没考虑过其他可能性。
封炎点点头:“好。”
他修长的身影从窗口掠出,眨眼就融入了夜色。
宁竹的余光瞥见巷子里跟出来的几个黑影,也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等着上菜的时候,街道上突然传来喧嚷声。
宁竹循声望去,原来是有一个车队进了街。
打头的是辆装饰华丽的马车,上头坐着个八字胡酒糟鼻的男人。
在他后面跟着二十多个衣衫褴褛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他们大多双脚赤裸,脚踝被麻绳磨出血痕,走过的地面都留下暗红的痕迹。
两旁还有七八个壮汉,腰间都别着根皮鞭,负责看管这批奴隶不要掉队。
突然,有个瘦弱孩子踉跄了一下,还未站直就挨了鞭子,他瑟缩着,却不敢出声。
破旧的衣衫下血迹斑斑,新伤叠着旧伤。
这些人,准确些来说是——奴隶。
把同类当成货物一样明目张胆的虐待买卖,宁竹来到景朝后第一次见。
宁荷趴在窗台上,小脸皱成一团,语气里带着不解:“阿姐,那些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被绑起来?为什么打他们?”
宁竹抿了口茶:“那些是人牙子,被绑住的是他的货。”
她没有刻意掩盖修饰什么,说出来的话,近乎残忍的直白。
人牙子就是人贩子,往日那些住在坊里的调皮孩子,每日听的最多的就是若是不听话,就会被人牙子抓去。
宁荷自然也听到过,闻言不由自主地朝宁竹靠近了些,紧紧抓住阿姐的衣袖。
正巧,小二上了菜。
宁竹摸了下她的脑袋:“别看了,吃饭。”
宁荷乖乖点了点头,正要转过身来,余光却瞥见那奴隶最末尾的一道人影。
她小小的眉头拧住,正要细看。
“先吃饭。”宁竹给她递了筷子。
宁荷瞬间收回目光,便阿姐露出一个笑容,开始埋头用饭。
就在她低头的瞬间,奴隶队伍末尾一个高挑的身影突然抬头。
两人的目光恰巧错过。
那人又被鞭子驱赶着,踉跄着消失在街道拐角处。
……
两人刚动筷没多久,封炎就回来了。
他身上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宁竹顿时觉得他这澡似乎白洗了。
也没问清理掉了多少个尾巴,宁竹目光在封炎身上快速扫过,注意到他衣摆处沾上几滴暗色痕迹。
不是自己的,没有受伤。
她推过去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快吃吧。”
封炎微微点了点头。
三人风卷残云般消灭了桌上的菜肴,宁竹又特意点了几道不要放盐的肉菜,准备给平安带回去。
这时,楼梯口传来几道脚步声。
小二引了两个身着劲装的男子走上二楼,他们腰间佩着的不是寻常刀剑,看着颇有些像军中用的长刀。
那两人走路时肩膀微微前倾,满身杀气,死在他们手里的人命没有几十也有几百。
因着这两人与众不同的气质,宁竹放下筷子,竖起耳朵留意了一番。
其中面相更凶恶些的男人浓眉倒竖,一掌拍在桌上:“今日真是气死我了!”
另一人喝了口茶,淡声说道:“公子都没生气,你气什么?”
“他宗成秋好大的能耐!”凶恶男人咬牙切齿,“公子亲临,他居然连面都不露一下!不就是个小小的知州罢了,要不是——”
瘦弱些的男人突然抬眼,厉声打断他:“要不是什么?你今日太鲁莽了,要不是公子出手,你不死也得脱层皮,还能在这好好和我说话?”
凶恶男人一时语塞,只得将气撒在上菜的小二身上。
“上得这么慢,要饿死大爷我吗!还不快些!?”
小二吓得脸色煞白,连忙点头:“客官息怒,小的再去催一催后厨……”
宁竹低头抿茶,眼中若有所思。
宗成秋。
不知道这壁州知州,是不是跟宗明川有些关系?
第56章 七皇子
料想能执掌一州政令的人年纪应该也不小了, 莫不是父子,亦或者兄弟?
宁竹正想得出神,并未察觉到封炎手背上青筋毕现, 指尖的力道已经快要把筷子折断。
他自隔壁桌那个瘦弱男人开口之后, 就再也没有动过筷。
宁荷抬眼看了看, 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似乎不对。
她放下筷子时故意碰到碗沿, 弄出些动静, 一抹嘴说道:“阿姐, 我吃好了!”
成功将宁竹的思绪拉了回来。
隔壁桌的谈话已经转到要给那位“公子”带什么菜肴回去, 再没有价值的消息。
宁竹起身结账,拎起给平安带的饭菜,转过头时,发现封炎的座位已经空了。
他人已经到了楼下。
“他什么时候下去的?”宁竹挑眉。
宁荷指了指大开的窗户,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跳下去的。”
宁竹眯了下眼。
这是跳窗户跳习惯了,有正儿八经的门也不走。
三人吃了饭便打道回府。
回程的路上, 街道出奇地安静。
想来也是封炎出手狠辣, 镇住了许多牛鬼蛇神,回去的时候再没有那些恶心人的目光。
几个原本鬼鬼祟祟的身影,看见他们远远就避开了,直到三人走远才敢探头。
今晚只订到了一间房,宁竹和宁荷睡床,封炎打地铺。
平安就趴在二者中间卧着。
三个人一路上都习惯了,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这家客栈的掌柜确实没有撒谎,这五百文花得物超所值, 床褥松软干燥, 一夜好眠到天亮。
这是宁竹近段时间来睡得最好的一觉。
眼见都快到午时了,宁竹才睡饱睁开眼。
宁荷跟封炎还在睡, 连平安都打起了小呼噜,可见都累的不轻。
听着身旁几道均匀的呼吸声,宁竹也不想动弹,难得有时间放空自己,什么都不想,只盯着床帐发了会儿呆。
不多时,其他两人也接着醒了。
颠倒的作息让人醒来后还是哈欠连连。
此时日头正毒,宁竹并不打算这个时候赶路,怎么也得等下午些再说。
她领着人下楼时,看见掌柜的正拿着笔在账目上写写画画。
宁竹敲了敲柜面:“掌柜的,你们最晚什么时候退宿?”
“寻常午时便该退,不过......”掌柜的吊梢眼中透露出精明,搓着手指道,“您再加五十文,行李可寄放至申时。”
他的表现的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完全不觉得这是在敲竹杠。
光是寄存行李就敢狮子大开口,要了整整五十文!
宁竹眯起眼睛。
这价钱够买半石米了。
有心说算了,转念又想到昨夜安稳的睡眠,她还是摸出铜钱拍在柜台上。
掌柜的麻溜收起铜钱,笑得更欢了:“谢谢客官!”
<a href="https:///zuozhe/pmj.html" title="一颗粒子"target="_blank">一颗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