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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外戚再次伟大 第95节

  这些年小皇帝姜霖一直浸润在舅舅给自己找来这位师傅的耳濡目染当中,对这至臻化境的话术十分熟悉,也不急于再探深言,反倒举重若轻,笑道:“要朕自己来决定,就只看朕的舅舅和叔叔二人,哪个不是晚娶佳妻入门?哪个不是家和亲睦举案齐眉?有这二人珠玉在前,朕哪里急呢?只是宫内冷清,依着朕的意思,不如选来十个八个人,一齐伴在母后身前,也是个热闹。”
  他这话实在孩子气,虽是有些荒诞不经,可听来不沾染半点私念胡言,自然而然,倒让沉着如徐照白也是恍然一笑,开颜道:“陛下这话私下同臣讲一讲也就罢了,若说出去让外臣得知,那太后案头的上谏折子只怕要堆成小山了。”
  言毕,姜霖也笑了起来。
  君臣和乐,一切安然。
  待徐照白课毕告辞,姜霖跌坐入椅子,长出一口气,不一会儿小太监送进来盥洗的清水与一应用物,净手去汗后,姜霖喝了口茶,菜缓过神,只觉得这课上的倍感艰辛,可想想要是亲政后,这样日复一日,怎有偷闲?不免有些慨叹,再一回念头,自己的母亲与舅舅为了自己日复一日,哪一天不是如此如履薄冰殚精竭虑?
  总不能他就一直在家人的羽翼之后,做个没担当的天子。
  想到这里,他便回清了神志,朗然出了书斋。
  一出去,就听见欢快清扬的少女笑声,伴着午后虫鸣窸窣,悠然的飘来荡去。
  “表姐,我就说这时候整个行宫最凉快的就是这里,这边的竹子都是我爹命人移栽的慈竹,他说这种竹子耐性好,荫敞而叶开,比寻常的绿皮竹矮,又不似佛肚竹盆景一样撑不起阴凉,廊边种一排去,下引活水,加栽菖蒲和香芦,七月最热的时日,也有一派清凉。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命人去拿些冰湃的鲜甜果子,待日头走了最毒的这会儿,我们再去御山条云廊去。”
  姜霖立即加快脚步,果不其然,说话的正是自己的舅舅的女儿,唯一的表妹梁九盈。
  梁九盈是当朝国舅的掌珠,太后因疼爱非常,半养在膝下,几乎是宫中长大,俨然公主的待遇,加之她性格欢快和乐,启唇即是笑,宫人既敬且亲,听了吩咐,皆动作起来。
  再一转头见了皇帝,忙叩拜避让。
  梁九盈今年也已是八岁有余,虽是孩童,但说话已有父亲与姑姑的做派,见到姜霖,只是笑着迎上去,匆匆行礼点到为止,就又像个雀儿绕着说话:“表哥今日不是在外间读书么?怎么在这里!”
  “今日是独课,又热的厉害,改在山堂了,你怎么过来了?”姜霖这两年抽长了个子,长得比竹子还快,几乎要和梁道玄一般高,此时伸手揉着表妹的头发,宛若大人戏耍小孩子。
  说话间,本在纳凉的八角亭中坐着的身影已然近前,不比梁九盈般当皇宫家一样自在,她举止端肃,恭恭敬敬行了个见帝驾之礼,声朗而清,道:“臣女崔岚若,恭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原来是崔表妹。”
  姜霖从前见过崔岚若。
  几年前舅家的亲眷承宁伯世子崔鹤雍还在京中,往来许多,崔鹤雍的长子本是伴读人选,后为避嫌,与父母一道外任,次女正崔岚若只比姜霖小一岁,早年也是常常入宫伴在太后身侧的女孩之一,后也随家人离京。
  如今老承宁伯过身,崔鹤雍回京袭爵,自然带回了一家子,想来崔岚若是太后召见才在这里。
  她虽在孝中,却不好入宫素白,只穿淡青柔紫,无有金钗翠佩,素而有面上之礼,十分得体,再见名义上的表兄姜霖,仍旧恪守礼数,不敢贸然。
  承宁伯如今回京治丧已出百日,他也有额外赐下,再见倒不必节哀,只是仍要说一句:“多年不见,表妹一如既往淑孝恭慎,伯府如今若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老夫人也是母后的姑姑呢,朕必然照拂。”
  客套话在姜霖口中亦是温和有度,不显得生硬,只因他发自内心,但见崔岚若盈盈再拜谢恩,面本清圆也因丧事哀疲生出尖尖的下颚,他不免有些怜怀伤感,又道:“母后前些天病痛刚刚好些,阿盈一直住在颐心堂随伴,你也一并陪伴母后吧。”
  听到这话,最开心的是梁九盈,她快言快语道:“今日姑姑也是这样说的!”
  皇帝的舅家人丁并不多,亲戚单薄,因而但凡有些机会,太后梁珞迦总是格外亲厚留宿,一家人更显亲密,如今姜霖也是如此。崔岚若再拜再谢天恩,轻声道:“陛下有心照拂,臣女铭感五内。”
  她不似表妹梁九盈语气总是轻快迅捷,柔柔的声音伴着一径活水与竹叶中穿梭的风声,竟让姜霖回忆起小时候许多玩耍的宁谧时日,心下当即一软,也不急着去中朝,只吩咐宫人:“朕也在这里待会儿,你们去与舅舅说声。”
  ……
  宫人奉命抵达中朝,只听见殿内似有争执,不敢入内。
  外头日头火辣,好在一位一直在张罗东,张罗西的老太监见他瑟缩,便召到廊下阴凉处问话:“怎么个事儿?我记得你是陛下身边的小太监,来这里是为什么事情?先告知了我,这会儿里头可没人能挤出听你说话的功夫。”
  小太监有些踌躇,觉得这位公公眼生,寻常在中朝和前朝侍奉的乃是沈大人和霍大人二位公公,也不敢开口,这时正见霍公公走了过来,朝眼前这位老太监毕恭毕敬道:“见过辛大人,沈大人今日侍奉太后,有劳辛大人这边照应,若有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情,还请辛公公命奴才通传。”
  “知道了,国舅爷里头吵架,我外头盯梢,这也不是头一次了,行了行了,大热天的,你去歇会儿,有事儿我再叫你。”被称作辛公公的人变戏法一样从袖子里抖出片带香粉味儿的杨妃色柔帕,拿捏着,按了按愁苦的额角,长叹一声,随后恍然瞪过来,盯着小太监,“你呢?怎么还不说,我哪有功夫和你绕。”
  “这位是内侍省副掌印辛大人,陛下有什么吩咐,你告知大人就是了。”霍公公有眼力,接道。
  早听闻国舅爷身边的左膀右臂辛百吉辛公公,小太监赶紧行礼,霍公公让几个宫人撤开几步,他与辛百吉辛公公语不传外耳,听了小皇帝的通传。
  “这……要不然奴才亲自去请陛下御驾?”
  霍公公耳听得里头吵架声越来越大,低声询问。
  “陛下不来就不来吧,大夏天上赶子听这些恼人的话做什么?崔二小姐和咱们小郡主都是太后传召入宫的,拜见陛下,也是礼数,一家人说说话,里头有咱们国舅爷应承着就行,再吵也不过就是承宁伯家这档子事。”辛百吉嘴是有些碎的,不过却说到要害上头,自然更有他多年的心胸见识,“大人吵架,孩子冒头做什么?没得再被激了,像之前洛王殿下那样……”
  他点到为止,挥手让通传的小太监下去,只跟霍公公讲事情:“当年若不是洛王殿下借着陛下不熟政务与人情,支开国舅大人,陛下误以为事,御口圣旨,一道口谕成了婚事,今时今日,也不是这般光景,陛下这些年一直有些愧疚,难免会急功近心,再听了那些拱火的话,气急败坏,可怎让太后安心呢?这太后的病才好了没两日呢,可怜咱们国舅,哎……”
  霍公公也是轻轻叹息,道:“国舅爷是朝中柱石,入了政事堂后,大事小情都得担待,也是辛劳,前些日子听他老人家也咳嗽了几声,可得悠着些才好。”
  “悠着?咱们倒是想让国舅消停,里头的人乐意么?”辛百吉收回手帕,斜着眼朝应光殿里白了去,不耐道,“承宁伯家丧事才出百日,有些人就急着找茬,我寻思着,这头国舅家是白事,那头洛王家可是生了世子的喜事,他们红白喜事都往一处拿,可真是有本事吹拉弹唱做两头生意。”
  这话带着气性,素来不是辛百吉做事说话圆滑的格局,可霍公公倒觉得辛公公的气来得情有可原,也跟着附和:“谁不说是,陛下预备大婚亲政,这茬,未必是找给国舅的……”
  辛百吉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听里头吵嚷,摇头直叹:“可怜咱们国舅,姑丈没了,正伤心着呢……”
  ……
  应光殿内,新晋工部侍郎谢春明声如振雷,正在质问承宁伯崔鹤雍。
  “我朝素有制度,伯爵府邸内中种种,皆应合符,然而承宁伯府为操办世子婚事,不惜逾制,阔门通壁,该当何罪?”
  梁道玄听得额角青筋乱跳,余光见表哥崔鹤雍百口莫辩,又因丧夫之痛,瘦削伶仃,心中无名火起。
  谢春明是这两年梅砚山提拔的亲信,原本徐照白自工部到了户部,补此缺漏,自然要信得过的心腹,此人也算天纵之才,据说早年在地方上因个性强铮吃了不少的亏,幸有梅砚山保下,这才死心塌地。
  但这关他梁道玄什么事?敢惹他家人,无中生有的,一律都要长个记性。
  “谢大人老伯爷薨过,崔大人却在这时候给长子议亲?”梁道玄抢在表哥开口前说了话,“谢大人可是这个意思?”
  谢春明也不缀言,自袖口抽出张大红色的庚帖:“此庚帖上,正是承宁伯世子崔心湛的生辰,承宁伯不止逾制,还有违孝道,不尊礼法,故而引来群臣沸议与御史台弹劾,难不成国舅爷以为,众臣都是无中生有?”
  “议亲之时,老伯爷尚在,正是为冲洗,两边老人相看过后,互觉佳配,才急着动作,谁知姑丈天不假年,绝非你所言之,热孝议亲之忤逆。而原本预备拓作养病别苑的新园,也已停工待定,何来破孝之说?”
  梁道玄心境是暴怒的,语气是冷而清的,他朝谢春明走出一步去,定定凝视:“至于逾制,更是可笑。那花园通门只是拆砸了,都还未建出木框,你对着一个砸开的门说大而逾制,不觉得可笑么?即便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也显得太过了。”
  “看来国舅大人是亲眼所见了?”谢春明意味深长一笑。
  “不然呢?”梁道玄冷冷逼视,“我自家旧宅,姑表内府,难道看一眼也要被参?还是谢大人想说,此事我也有份?”
  谢春明不再说话,转向太后,恭敬道:“请太后明鉴,如今朝野言议承宁伯诸多不端,若一味弹压,不能服众,还请太后还朝野清明。”
  梁珞迦此时此刻最担心的,是去年冬日累病了一直身体虚弱的哥哥为这事儿气出个好歹,她决意暂时搁置争吵,于是道:“现下承宁伯府原封不动封住了,哀家自会派人查证,属实与否,自有定论,传哀家懿旨,内侍省大太监沈宜回京彻查承宁伯府逾制是否属实。今日就到这里,再吵你们又能吵出远在帝京的真相不成?”
  这话虽看起来一碗水端平,但梁珞迦早不是当年受人挟制的青春新寡后宫女子,如今她在哥哥辅佐之下手有大权,一双晦暗不明威严不可欺的眼睛只看得谢春明脊背发凉:“陛下虽即将大婚亲政,可到底仍是年幼生疏朝政,待到那一日,要陛下圣断天下的诸事百情,本该辅弼天子谏议良策的你们却咆哮朝堂,满口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样不免让哀家心凉失望,更让先帝于九泉之下不瞑。今日之事,哀家不多追究,然而若是陛下面前也这般犹如市井莽夫般口舌,别怪到时候,哀家不顾情面。”
  梁珞迦不打算给人辩解的余地,也不打算落人口实,看起来今日列殿的七八位重臣皆被指责申斥,可若是查明真相的那日,水落石出,谁是无理取闹咆哮政殿,自然就是这番深意十足的话里该问罪之人。
  太后说完,众人跪安,梁道玄也遵守着问政的规矩,恭送妹妹逶迤离去。
  梁道玄看着妹妹离开的坚定背影,略舒缓了些紧绷又暴怒的心境,细想之下,却觉得此次“无中生有”过于反常。
  然而自打小外甥进入十六岁,即将亲政,这反常的事,一件接着一件,也不算少了。
  第120章 悠悠之心
  “是我一时心切, 急着应父亲的话,才落了此节,倒让你费心遭此拖累。”
  行宫甬道依山而建,盘旋悠长, 崔鹤雍声轻步缓, 瘦的脱了以往端正肃容的脸唯有悲伤和疲倦。
  “这件事就不是冲着你来的。”安慰的话这百日里来早说过千百遍, 梁道玄忍着心疼和火气,压低了声音。
  “陛下即将亲政,眼看原本朝中的人都知道天之启明, 日之将升,一个西垂,一个东升,怎有不动摇之意, 加之你多年谋划, 早根脉毕现, 如今兴风作浪, 无非是最后一搏,想趁着还有机会,多留些根系,不然往后这一片多年经营的茂林, 岂不要旱中尽死?”崔鹤雍知晓自己不能只顾着自己悲伤,还要陪伴表弟面对这一劫,又道,“弟弟, 以你之见,他们是为了堵你一堵?”
  梁道玄这时候也稍稍平复了暴怒,冷静下来, 却是摇头以答:“不是。至少目前看来蹊跷得很。表哥你想想看,这事儿虽然声音大,但只要解释清楚,难不成还能冤枉咱们家满门抄斩?梅砚山是老了,但不是傻,他或许有点糊涂,但绝不是蠢笨。这件事看起来像是在混淆视听,给所有人都引去此件听起来名头大,但解释清楚就完了的事情上,真正背后是何用意,如今你我却是不知。我倒要看看,半截埋进土里的老骨头还有什么精神头,能在皇上亲政前,再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
  行宫外沿顺着川水悠悠,自有一道平原,随驾官吏宅邸,皆赐在此间,一则与帝王居所毗邻,而居于下,礼法定数之余却也最近天听,朝政应事,皆通达便利。二也是为着舒适消夏,百僚与家眷安逸,方能定心为君为国。
  而在这一排各自独苑的别居中,威宗皇帝赐给梅砚山的弘园,最为清幽阔丽,花木扶疏,远远望去,犹如山林雅居,隐士洞府。
  此地原本是一位先朝封王的别馆,名字俗丽,威宗赏给梅砚山时,特改赐园名为弘,用的是《左传》中卫懿公的忠臣良辅卫国大夫弘演的名讳,其褒扬之意,由此可见一斑。
  弘园第三进园子乃是一整片竹海,不见楼阁馆室,由熟悉道路的下人引着,绕过几道曲径通幽之路,方能窥见一竹造凉阁,开阔有台,前后多罩烟罗帷幔,又有画轩回廊,美轮美奂不输行宫。
  在这竹里馆中,徐照白正站立噤声磨墨,梅砚山盘坐竹编席榻之上,于案头执笔,虽手有老抖之意,但所写之字,瘦硬骨正,气势雄浑不输当年。
  “蠢材。”
  老人声气很轻,但音色却因耳听渐聋而不自主高亢。
  “老师教训得是。”
  徐照白头也不抬,因知晓不是辱骂自己,继续磨墨。
  “如今的风头是洛王姜熙的,他那个刚满月的儿子,才是太后与国舅的心头大患。陛下尚未大婚,明眼人都看得见的储君却有了子嗣,想想这二人也是焦头烂额,我只让他们去敲些边鼓,聒噪些声响,他们竟自作主张,弄出如此大动静,人家哀痛未过,岂不调转枪头?”
  “老师说得是。”徐照白撂下墨条,腾出手斟茶,“老师还请保重身体,没您在朝中,我们这些小打小闹,都没一个主心骨,实在不堪。”
  这话听起来比谷雨前的新润云雾茶入喉还舒服,梅砚山也搁笔不写,眼睛却盯着自己的字道:“对了,你说,陛下的字日渐长进?”
  “是,陛下之书,已颇有太后风范,看似随意舒张,实有致密法则。”
  “陛下确实是长大了啊……”梅砚山喝了口茶才继续道,“我曾经对你说过,陛下字迹日渐起隆之日,便是咱们不得不放手一搏之时,你可还记得?”
  “学生自然谨记,只是不知其中道理,还请恩师赐教。”
  “字可通神,一个人有了神,就有了自己的主意,不再容易受旁人的差遣,早年咱们以为陛下有些欢腾爱笑的随性,或许有朝一日,将和望子成龙的太后与国舅冲突起来,如今看来,人家一家和乐而美,是血浓于水啊……”
  梅砚山喟叹当中,不免有一些浅浅的羡意,他的儿子皆不如自己,孙辈更是富贵乡中长大,无一人可堪大任,只一外孙潘翼,早年便是朝中年轻一辈的翘楚,如今外放储资备历,再过个一两年回朝便可直抵中枢,除此之外,学生当中,许多崭露头角者皆已渐渐断绝了往来,沾上了皇权的光。
  唯有徐照白和谢春明,受过他的恩惠,已然不忘初心。
  他轻轻叹气,摇头自嘲,只反复道:“谁说天家无情来着?无情之人自是无情罢了,有心者,即便是二十年后相认的手足,虽为利来,仍旧坚不可摧。”
  “老师勿要自伤,但凡有吩咐,学生万死不辞。”徐照白也已是须发皆有半白,但在梅砚山面前,仍旧仿佛垂髫小儿见了师范,毕恭毕敬,无有半点迟疑。
  “倒也不是多大的事情,何至于万死。”梅砚山慈爱地拍了拍他的肩,“不过是一些烦心的事,恰巧赶在档口,是釜底抽薪还是添柴,皆由人意。对了,过几日洛王世子满月礼,我是老了不中用,别再过了病气给孩子,你替我走一趟,礼别备薄了,虽说一直以来都是没什么往来的,可这个时候若是失了礼数,倒教人觉得是我们容不下一个孩子,你说是也不是?”
  ……
  梁道玄送走表哥,预备着回行宫里再见妹妹一面,谁知刚走到一半,就听见小外甥快活的嗓声,伴着女儿的笑,不住传来。
  姜霖早就换去了少年郎的声线,颇有温润的成人之意,女儿倒还是拴不住腿的蹦跶麻雀一只,叽叽喳喳的,很是可爱。
  跟着两个孩子的,是另一个静默宜人的少女,端庄修仪,面容清雅,她是最先看见梁道玄的,斟酌之后,率先道了句:“见过……梁大人。”
  “这是自家,妹妹你是不是要叫我舅舅表叔来着?”姜霖见了梁道玄也是开怀一笑,还不忘捎带着言辞的舒缓。
  “爹!”
  自家的小丫头就不客气了,扑过来搂着就不撒手。
  “你们三个这是哪里回来的,这么毒的日头,怎么都在外面溜达?”梁道玄敲了下女儿的脑壳,“又是你闹着让你皇帝哥哥到处跑是不是?”
  “没的没的,舅舅别冤枉了阿盈。”姜霖想来护着自家弟妹,这时也不忘辩解,“咱们刚纳了凉,崔表妹要出宫回府,需辞别母后,这才一路走过来的。”
  “是臣女牵累陛下与阿盈妹妹了。”崔岚若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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