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可无论她怎么求,薛瑶都无动于衷,最后打开殿门,当众撕了她的卖身契。
  在所有人眼中,令月是被薛瑶赶出宫的,也断绝了一切关系。
  因着此事,给太后问晨安时,还被说教一通。
  令月哭着离宫,在后宫悄悄传开,太后斥责薛瑶丢了身份,处事不当,为着个不用心的下人,闹得人尽皆知。
  桑晚身处前宫,御前之地,自然无从知晓。
  离开永安宫,她上了轿辇,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安顺说陛下在宣和殿处理政务,请她去那用一同膳。
  轿辇摇摇晃晃,桑晚快要睡着时,落地的震感让她瞬间清醒。
  抬轿辇的太监压轿,安顺已掀开布帘,珠月探头:“姑娘?到宣和殿了。”
  言罢,将桑晚搀着出来。
  珠月轻笑:“姑娘起得早,膳后可要午憩一会?”
  桑晚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也好。”
  宣和殿侍奉的小太监见状,连忙上前作揖:“膳食已备好了,可两位大人突访,还请姑娘稍作等候。”
  “无事。”
  桑晚看侧影是孟涞和柯沭,并没有避开。
  只见孟涞洋洋洒洒好似说了许多,临靠近殿门时,听清几句:
  “殿下不知怎么了,竟破天荒的主动来听课业,宫中太监来府上寻臣的时候,臣家里养的鸡都还没打鸣呢!”
  桑晚抬脚跨入殿门,没忍住轻笑,“孟大人好口才。”
  萧衍之见是桑晚,脸上总算有了些表情,冲她招手:“过来坐。”
  桑晚却摇头,在孟涞对面的上首落座:“陛下御案上铺满奏疏,我还是不过去了。”
  孟涞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帝王,眼中分明写着:连姑娘都比您识大体。
  帝王懒得理他,满心都在桑晚身上,孟涞继续诉苦道:“听凌将军说,殿下晌午从臣这里离开,下午又去军营寻镇国公历练,和换了个人似的。”
  镇国公就是凌元洲的父亲,京中人称凌老将军。
  “怎么,朕的皇弟忽而有了上进心,阻碍孟大人躲懒了?”
  萧衍之啪的一声合上奏疏,抬眸看向他。
  “臣冤枉!”孟涞当即起身朝他弓腰作揖:“臣见殿下开窍懂事,甚感欣慰,定不辜负陛下所托,将殿下——”
  “行了。”
  萧衍之打断他假惺惺的话,目光转向柯沭。
  柯沭忍笑,起身抱拳:“禀陛下,钟太医从世子府回去了。”
  他看了眼桑晚,不好直言姚绍明不举,隐晦地说:“那隐疾钟大人也无法医治,但他能判断出所中之毒来自东夷。”
  “东陵婧和姚绍明和亲,明面上为姚氏所用,实际与我们一派,此事若让姚家知晓,东陵婧性命不保。”
  帝王蹙眉,略有沉重地说。
  柯沭:“据钟大人所言,寻常医者应诊不出这些。”
  “盯紧些吧,快年关了,东夷郡不知会派谁做使臣过来,东陵婧不能出事。”
  萧衍之说完挥了挥手,孟涞和柯沭齐齐退下。
  他起身从御案走下,桑晚笑盈盈地站起来。
  帝王拉过她的手:“在御花园,可受委屈了?”
  桑晚都快忘了此事,缓缓摇头,“并未。”
  “流言惑众,不难猜出是太后的手笔。”他拉着桑晚往偏殿走去,宫人们脚步匆匆,摆着膳食。
  “那几个宫女听你的留了性命,只拔掉舌头,送去奴役所了。”
  桑晚又怎会猜不出是太后做的,只是她不明白,萧衍之为何从不制止。
  两人坐定,帝王深沉地说:“这把火烧的还不够旺。”
  太深奥的东西,桑晚不懂,但她相信萧衍之不会害她,这就够了。
  帝王轻咳:“都下去吧,今儿不用伺候了。”
  殿内宫人纷纷垂手福礼,倒退着出去,连带着关上了殿门。
  萧衍之起身给桑晚亲手盛汤,“太后邀你赏菊,那日背后蛐蛐你的人不少,朕借此为由,揪出徐若彤,将她赐婚宁王。”
  桑晚点头:“所以呢?”
  她不懂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帝王继续说:“就连太后,也只会以为是朕在为你出气,才有了这个赐婚,其实不然。”
  “徐若彤的父亲徐则堓是都察院左都御史,言官之首,表面刚正不阿,背地收受贿赂,弹劾未曾送礼的官员已不是一次两次了。”
  “朕把徐若彤送到太后身边,就是把徐则堓送给了太后。”
  桑晚好似有了思路,“所以,陛下在等舆论被推到最高的位置?”
  “对。”
  萧衍之放下筷箸,转身捏住桑晚的手,“朕在太后身边十几年,很了解她,从她制造舆论开始,就一定会让群臣激进,逼到朕面前来,届时,朕才会动手。”
  桑晚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局中局,连环套,陛下好计谋……”
  萧衍之手心滚热,他怕桑晚听见言论会多想。
  安抚道:“还记得法华寺的慧明方丈吗?他是朕为你留的后手,届时会由他扭转局面,他既已骗过一次佛祖,要向朕恕罪,也不差这一回了。”
  “陛下说过,慧明方丈在晋国德高望重,所言犹如半个神仙,神乎传神,一签难求。”
  桑晚回忆了那日许多,难怪让她去求签。
  萧衍之手指渐渐收紧:“阿晚,相信朕,好吗?”
  桑晚半低下头,故作放松地笑了下,委婉地问:
  “我这两日也听了许多,陛下绕这么大一圈,将我推到风口浪尖上,再让慧明方丈出面,是不是因为……我是异国血脉,不能做皇后?”
  第69章
  桑晚眼底生涩,萧衍之却直言:“没有什么能不能的,朕的皇后只能是阿晚。”
  他斩钉截铁地说:“就算最后,慧明没能扭转言论,朕也会冒天下之大不韪,风风光光的给你封后,再多流言和反对的声音,都会止于朕的刀刃。”
  桑晚担心道:“若真如此,我岂不顺应传言,成了祸世妖女。”
  帝王捏着她的手渐渐用力,情绪不稳。
  “那朕就做个昏君,这皇位朕是被推上来的,忍辱负重那么多年,连后位都无法自己决定,还要被那些不明所以的言论左右,未免也太窝囊。”
  “那些人,死有余辜,朕可以不顾一切,除了你。”
  桑晚晦涩,“陛下……”
  萧衍之松开手,轻捏着她的下巴尖儿,让桑晚抬头。
  “你一低头,朕就知道你在逃避。”
  “陛下这次猜错了,没有逃避,我是想光明正大的站在您身边,而不是昏君妖后的结局。”
  桑晚说的认真,略有失落:“可我知道,那样很难,桑烨行刺,我却封后,再诞下血脉混淆的皇子,那——”
  “阿晚。”
  萧衍之将她抱坐在腿上,“到那时,姚家已然倒台,桑烨更是难逃一死,他与太后勾结行刺的事也会昭告天下,都和你无关。”
  “况且有慧明在,不会出事的,朕只想表明,就算是最坏的结果,朕也不会放手,你明白吗?”
  桑晚贴靠在萧衍之胸膛上,和他挨得很近,帝王说话的声音透过胸腔传进耳中,铿锵有力。
  下巴好似还有他手指触过的余温。
  她轻轻点头,“陛下放心,无论路有多难走,我亦不会后退。”
  “朕会为你铺垫好全部的路,阿晚只需回头,朕永远都在。”
  帝王眼中爱意浓烈,桑晚怔怔看着,安静一瞬,终究没撑过,错开视线脸红道:“陛下最近,愈发会说情话了。”
  “有吗?”
  萧衍之侧低下头,看着桑晚藏起来的眼,“朕最近太忙了,倒是忘了些事。”
  桑晚躲无可躲,看着眼前骤然放大的脸庞,“什……什么事?”
  “忘记和阿晚温情了。”
  话音落下,舌尖炙热,卷杂着方才令人不安的气氛,交织缠绕在一起。
  桑晚被吻的猝不及防,小声嘤咛了下,便被悉数吞没。
  眼睛圆鼓鼓瞪着,满是惊讶。
  萧衍之略抬起头,无奈轻笑,“阿晚,闭眼。”
  桑晚羞愤难当,眉头深深皱起,在帝王再度吻下的前一刻,匆忙闭上了眼。
  之前每次接吻,还不知道萧衍之和自己多年前见过。
  心境也截然不同,只是方才聊得实在晦涩,就连这个吻中,都带了些令人难懂的意味。
  自萧衍之秋狝遇刺后,他们之间坦白过许多心声,就连过往的不堪,都倾诉了个干净。
  能走到现在,实属不易。
  殿内地龙烧得正旺,也烧红了桑晚的脸。
  萧衍之坐直,松开桑晚后看着她绯红的侧颜,没忍住调侃:“朕给你暖床都暖了快一月,阿晚还是那么容易害羞。”
  桑晚将头转进帝王怀中,声音透过衣衫闷闷的,“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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