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有如此珠玉在前成为可以锚定的目标,芭比洛斯的标准自然也就水涨船高。
  她于是直接抬手召唤出了一个明亮的星盘,随后将这个星盘拍在了当前的笔记本上。
  笔记本上瞬间就出现了一个非常完整的星盘形象,但是,这个星盘的形象让只瞥视了它一眼的芭比洛斯生出了几分奇怪——对于提瓦特的星空了然于胸的芭比洛斯意识到了这个星盘和过去的不同。
  它发生了一些变化,就像是从前她观测到底那几次一样,小小的变动推动着命运走上一条别样的岔路口——就像是对于枫丹未来的预言一样,原本的预言被以相似但却又完全不同的形式表现了出来。
  芭比洛斯试图阅读这张星图,她其实没有看到什么非常明显的、既成的改变,她只看到了一个命之座似乎要离开这片天空。
  它摇摇晃晃的,似乎是想要逃跑。
  *
  南红将戒指套在了中指上。
  她的手是那种骨头架子比较小的手,肉长得倒是非常的均匀,于是从指尖往下都是直直的模样,线条是相当细腻的漂亮。
  因此,她在戴上戒指之类的东西的时候,动作总是能够很顺,并不会在骨节处有点卡卡顿顿的,这样的手也的确很适合被漂亮的戒指妆点。
  戒指本身并不能说有多么的出奇——格外先进或者说是特别令人亮眼的设计理念?没有这回事,坎瑞亚的艺术水平的确不低,但是在王伊尔明逐渐从英明走向昏聩极端的这几年里头,坎瑞亚的艺术教育的确在深渊这一更为重要的事情面前让步了,而整个国家上下的艺术水平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提升。
  她张开五指,对着灯光照了照,指尖是亮闪闪的,手指上头的戒指也是这样,最上面的那块主石不是天然的矿石,而是某种用相当罕见的,结合了深渊和残留的月神之力,将其用于栽培水晶后,因刺激产生的一种浅紫色的晶体。
  这个晶体从被培育出来到现在都还没有被起过名字,但是它的功效却已经非常明确:
  深渊,是一种整个宇宙里头到处都是、并且不管逃避得有多么遥远,都早晚有一天会追上来的东西;
  三月女神的碎片,三月的力量早就已经在千百次的轮回过后彻彻底底地与提瓦特联系在了一起——当然,千百次的轮回是进行矿石培育的赞迪克所不知道的内容,但是三月女神的力量的确能够在一定意义上代表提瓦特,并且不会和天理的力量那样与深渊进行非常强烈的反应最后湮灭,是最适合用来进行这一培育过程的力量。
  原本的话,如果寻找来尼伯龙根埋入地下的地骨,也不是为一个不错的选择,但是尼伯龙根的地骨在被投入地下做为地脉的时候,就已经是被天理握于掌中,顷刻炼化的样子了。
  在这一方面,如今已经成为了博士的赞迪克会更偏向于选择与天理关系更小一点,或者说,被天理的掌控程度更低一点的力量。
  用深渊做为网络,来勾连出这个万事万物都终将衰败的宇宙的模样,然后用三月女神的力量做为牵引,也算是一种星海漫漫,但愿能够凭借此物,把人接引归乡的意思了。
  不过,这东西被做成了戒指的形状,的确和旁人都半点关系没有,南红一开始也没有想到。
  毕竟,在整个世界或许要毁灭这个问题面前,个人的一些仪式性的东西显得就没那么重要了,或者说,如果真的要讲究仪式感的话,南红会更乐意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来走这个仪式感——哪怕这样看起来像是在把自己当成璃月戏台上头的老将军,背后一把一把地插得全都是旗。
  不过是一个婚礼,一个去负责公证的机构那样走个过场然后将一本证明拿回去的流程而已,南红甚至不怎么把公证处这种东西当回事,毕竟坎瑞亚这个国家都没了,当初在坎瑞亚结婚的人,别说是有没有把结婚证记得带出来了,就算是那些负责盖章的工作人员、负责盖的那个章、甚至是坎瑞亚这个国家做为一个政体宣布这些婚姻有效并且神圣的法理基础……都已经在那场灾厄之中彻底化作灰烬。
  南红并不觉得有谁会在经历了这些之后,仍然认为领证非常重要。
  “所以,哪怕是到现在,如果要按照璃月的说法,你们其实仍然算是无媒苟合?”
  赞迪克——如今已经更多地被称呼为博士了,他的嘴是一款经过各方认证的毒,如果他乐意在武器上头舔一口,那么将这把刀送去隔壁的片场,就会出现有另一个人在刀上头舔了一下之后倒地不起然后场外响起一些做为背景音的观众笑声。
  博士做为教令院中非常典型的一位毕业学者,就像是教令院中的其他同学、同事们一样内卷。
  每个年轻人必须在毕业之前学会二十种语言,这其实是知论派的要求,但是并不妨碍博士也用这个标准来严格要求了自己,于是他不仅仅精通璃月的语言和措辞,甚至还能在这些时候对理论上来说绝对是自己前辈的人发出一些尖酸刻薄的“嘲讽”。
  南红垂下眼睫,她摇头,叹了口气,说:“如果我是你的话,博士,我会先计算好自己挨打的概率有多少、挨打起来到底疼不疼,随后再决定自己要不要说这种话。”
  她抬起书来,在用手肘重击向博士的脸的时候,她的手臂边上甚至还亮起了一些符文,这些符文都很简单,是一些基础的加攻速、加疼痛、顺便让对方能够恢复得更快但是淤青能够留下更久的……符文,以南红现在的实力水平,她甚至都不需要动口说话,仅仅是心里想要这些符文的出现就可以了。
  她的手肘非常沉重地砸在了博士的脸上,将并没有戴上面具的年轻须弥学者给砸了个眼冒金星——南红的确有收手,所以这一击甚至没有损伤到这位还没能在战斗实力上长足地提升自己的学者那脆弱的鼻梁。
  但是,青紫色的瘀痕是必然会留下的,除此之外,加倍的疼痛感也会像是被焊接过了似的停留在他的脸上。
  做完了这一切的南红冷笑一声:“你懂什么恋爱?呵。”
  杀伤力极强,侮辱性也不容小觑,南红转身离去的背影甚至是潇洒的,没有给博士留下哪怕半点迟疑,博士捂着鼻子,他感觉到了一点鼻血从鼻腔内逐渐贴着皮肤往下流的那种热热的感觉。
  第二天再看到他的时候,他的脸上就戴上了一副面具,并且是在鼻尖这个位置,像是鸟喙一样尖尖地向前伸出来的模样。
  他宣称这副面具的灵感来源是那些医生,专门防治疫病的医生,南红在听到这样的“争辩”的时候翻了个白眼,然后饶有兴趣地问他:“今天还好吗,赞迪克?”
  嘴毒而且嘴快造成的不怎么美妙的结果,之前博士就已经感受过了,此时的他虽然不至于多么的谨言慎行,但是好歹知道了此时最好不要这么回答。
  他低低沉沉的、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
  南红的眼睛弯了起来,里面装着的笑意明显得不行,而在几乎是完全的同一时刻,她的手伸在桌下,手指点在瑟雷恩的掌心上头,轻轻地挠了两下。
  瑟雷恩不怕痒,哪怕她的动作轻得像是羽毛一样,但是不怕痒的人怎么弄都不怕样——不过他仍然将南红的手指握住在掌心里,然后慢慢地摸索到了她套在无名指上的戒指。
  戒指上头镶嵌着的石头并不是什么很容易升温的石头,哪怕是一直这么佩戴着,它的温度也还是低低的,手感凉凉的。
  南红就不说话了。
  这个戒指完全是瑟雷恩的主意,他将这一枚戒指为南红戴上的时候,姿势完全就是求婚样式的单膝下跪,低头注视着她的手指。
  他的睫毛是很长的,垂下来的时候,在眼下投落了一片形状相当漂亮的阴影。
  “这算是一次求婚吗?”
  南红抬手看自己佩戴上戒指的样子,虽然设计样式没什么特别的,但确实各种线条和图案都是她最喜欢的款式,她刚想说这样的话她就答应了——但是,瑟雷恩说:
  “不是。”
  他仍然没有站起来,而是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抬起头来看向南红,那双沉静的蓝眼睛注视着南红的眼底:“不算,只是希望它能像是不会断开的风筝线。”
  南红小时候虽然接受了非常内卷的学习观念和要求,但是她的父母也从来都希望她能够过上正常孩子的生活,所以各种玩乐的东西也没有短了她的。
  在坎瑞亚国中那个最大的公园里头,在人工天气系统造出来的风里,南红就曾经一边倒退着往后跑,一边手中扯着风筝线,将天空中的风筝拽到自己想要的位置、让它能够在这些并不非常适合放风筝的风里面飞得更稳更高一点。
  虽然说坎瑞亚的人造草地基本上都是平坦的,但是南红的鞋跟还是有一点点的,倒退着跑起来的时候也还是容易一不小心把自己给绊倒了平地摔。
  但是南红跑得就很自由,因为她知道瑟雷恩总是在自己的背后看着的,她要是保持不了平衡的话,瑟雷恩是一定会在她的脑壳子着地之前把她先给接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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