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卢齐明端起茶杯,将茶水饮尽,疲倦袭来,慢慢阖上了眼。
  明明喝了这样许多茶,就是为了能够和孙女孙女婿一起守岁,为何还是这般困倦?
  “爷爷睡着了。”卢月照悄声说道。
  她转头看向卢齐明,他正歪着头,靠在椅背上,神情闲适。
  裴祜起身,在炕上拿起一个褥子,轻轻盖在了卢齐明身上。
  烛台上的蜡烛将要燃尽,裴祜拿出一支新的蜡烛换上,屋内又亮了许多。
  他坐回卢月照身旁,揽过她的肩,听她继续交代着明日之事。
  紧闭的屋门之外,是肆意的寒风,不过,夜里的天空倒是干净得没有一丝云。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1]
  卢月照靠在裴祜的肩头,静听风声起,灯花落。
  亥时三刻,裴祜起身出了屋门,来到了院中。
  “爷爷,时辰快到了。”卢月照轻轻拍醒了睡梦中的卢齐明。
  子时一到,裴祜点好的烟花恰好升起,它飞入夜空之中,与万千烟火一同,将这漆黑夜空染成了五光十色,绚烂无比,恰如吹落繁星如雨。
  卢齐明拄着拐杖,也来到了裴祜身侧,他接过裴祜递来的一根燃香,蹲在地上,将烟花放飞。
  八十多岁的耄耋老人,在这一刻,像极了无忧无虑的孩童。
  卢月照抚着高高隆起的腹部,眸中含笑,静静地立在一旁看着院中点着炮仗的亲人。
  “嘭——”
  “啪——”
  炮仗升空,卢月照捂紧了耳朵,抬起头望向无尽夜空,那里瑶光闪过,而后,天花飞落人间,似暮春满地落英。
  花焰之间,裴祜含笑而立,看向不远处的女子,他清澈的眸中有万千星河,也有心上那
  抹倩影,时时刻刻,挥之不去。
  每到正月初一这日,村中之人几乎都是彻夜不睡的,前半宿为着守岁,后半宿纯粹是因为马上就要赶早去拜年,也不值得躺了。
  早早用过饭后,天刚蒙蒙亮,村中就热闹了起来,男人们成群结队地去拜年磕头,女子则守在家中,张罗接待着到来的亲友,而诸如卢齐明一般年岁大,且辈分高的老人,则在家中正堂端坐,等着来“收头”。
  卢月照昨晚守岁看过烟花之后,困倦来袭,此刻还在东厢房中睡着,怀着身子,会容易累些,尽管卢家院中人来人往,可她依旧裹着棉被,睡得香甜。
  拜年过后,裴祜回到家中,卢月照也醒来,换上一身桃红色交领夹棉短衫,外套杏黄色比甲,下着花鸟纹浅云色马面裙,不是华贵的料子,可正因为穿在她身上,反而衬得不俗。
  裴祜牵着卢月照的手,和卢齐明一同出了家门,三人在大路上走了一阵,又穿过几条小路,在一处庙前停下。
  这间庙有些年岁了,据说是前朝时候,最初来到这东庄村落地生根之人建的。庙里供奉着菩萨,常年香火不断,尤其是这正月初一,香火最旺,家家户户都会来这里拜上一拜。
  三人驻足等待着,一刻钟后轮到了他们进入。
  裴祜搀扶着卢齐明上了台阶,进入庙中,随后,他返回原地,牵着卢月照进入。
  见有人来,守庙之人敲响了悬挂的铜钟。
  伴随着古钟浑厚之声,三人跪在蒲团之上,闭着眼,心中默念所许之愿。
  守庙人拿出四个平安符,分别递到了他们手中。
  方方正正的平安符,小小一个,静静躺在手心。
  *
  上元节这晚,卢家三人吃过元宵,卢齐明早早睡下,裴祜和卢月照出门逛了一圈村中的灯会,散心后,也回了家。
  东厢房的门被阖上,隔绝了屋外的冷风。
  裴祜解开卢月照身上的斗篷,将之叠好后放在脚凳上,随后进入东厢房辟出的隔间内,往木桶里倒上热水,再往里兑些凉水,他试过,水温正好。
  天冷后,正房外的隔间就不能沐浴了,就在自己睡的屋内辟出隔间,用来沐浴清洗,只要火炕烧着,就一丝也不会觉着冷。
  卢月照褪下衣衫后,扶着裴祜的手臂,踏入了浴桶之中。
  “没事了,你出去吧。”卢月照温声说着,热水的水汽蒸得她面色红润。
  “好,结束后唤我。”裴祜转身放下了帘子,唇间含笑。
  过了一会儿,卢月照轻轻唤了句“清明”。
  话音刚落,裴祜便来到了她身后,用一方宽大的白色的棉布,包裹住了她半副身子。
  脚下一轻,她被裴祜横抱着出了隔间,被轻轻放在了炕边。
  裴祜在她额间落下一吻,转身进入隔间。
  卢月照看着他的背影,出神几许,回过神后,扯开棉布,擦拭着身上的水珠。
  她很快钻进了棉被里,火炕的温热,透过身下的被褥,传递到了人的肌肤之中。
  卢月照闭上双眼,听着不远处的水声,等待着他的归来。
  烛火摇晃,男子修长的手指拂过女子娇柔的面庞。
  在裴祜的灼灼目光之下,卢月照唇角笑容漾开,但并未睁开双眸。
  下一瞬,她便落入他的怀抱。
  一个吻,落在卢月照的唇角。
  “梨儿。”
  “嗯。”
  “师父说……”
  听出裴祜语气间的犹疑,卢月照缓缓睁开了眼睛。
  “师父说,过些时日,会有一批家中器具要做出。”
  卢月照想了想,而后开口,“这是好事。”
  的确是好事,这意味着家中会有更多的进项,能够给他们未出世的孩子备好些东西。
  裴祜点头,“只不过……是外乡的活儿,恐怕到时候要出门些时日,不能一直陪在你身侧。”
  话音落,卢月照抱着裴祜的手臂往回收了收,二人紧紧相贴。
  “这没什么,我如今都六个多月的身子了,早就坐稳了胎,你在外只管安心就是,我和爷爷,还有肚子里的宝宝,一起等你回来就好呀!”
  裴祜低头,在她发间留下一吻,“我知晓,爷爷本来要在去岁年末就不再去私塾讲学的,为着我们的孩子,为了我们的小家,他才决定年后继续去私塾……我是你的夫君,是腹中孩儿的父亲,要为你们撑起一方天地。”
  “师父说,我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这批活儿,包括以后的,都会让我一人前去,所得酬劳他不会抽取分毫。”
  裴祜顿了顿,继续说道:“爷爷辛劳了一辈子,趁着要照看你的空档,我外出后,就让爷爷和你一同在家中,爷爷早该颐养天年了。”
  卢月照轻轻点头。
  她从前不是没有提过要让祖父把私塾托付旁人,可是卢齐明说,如果不教书,让他一日一日地在这村中闲晃,他做不到。
  “教书虽说累些,可是看着这些孩童们鲜活的面孔,以及对圣贤之学的求知若渴,我便什么疲累也不觉了。”
  卢齐明是这样与她说的。
  可是如今,卢月照是真的想要爷爷在家歇息,在这山下村落吟诗作画,与诗书为伴,以山水为友,等到她生产过后,还要带着他去游山玩水,或许,等有一日她攒够银钱,能够带着爷爷去往江南。
  江南春色,落花时节,总是令人神往。
  “好,我明日便和爷爷提。”卢月照说道,“爷爷会答应的。”
  裴祜吻着卢月照泛红的耳垂,“梨儿的话,爷爷会听的。”
  他尚未……
  而是在外缓缓摩挲。
  而后渐急。
  眼前白光闪过,一滴泪水从卢月照眼角滑落。
  可裴祜还未停下,他捉住女子无力的双腿,将之蜷曲。
  相触之处,无比黏腻。
  近些时日来,白日里裴祜还是与从前一般,可夜里每次同房时,卢月照总觉得他好似与之前很是不一样。
  他原本是那样温柔之人,以前只要她轻说一句“受不住了”,他便会速战速决,生怕累着她。
  可……
  原来这样好的性子在这档子事上也会慢慢像是变了一个人,她身子重,一开始或许还能配合,甚至是主动相迎,可没多久卢月照便颤了又颤,没了力气,这时,总会有一双铁手将她禁锢,一次又一次地摆弄着她向她索取。
  甚至……他总会留一盏烛台,借着昏暗的灯火观赏她似痛非痛的神情。
  就如此刻。
  而他,高高在上,从上至下,从内至外看着她。
  裴祜的这般变化,卢月照很是不解,后来她想明白了,他早就不似从前那般青涩,食髓知味,便是如此。
  忽然,卢月照开始隐隐低泣,裴祜停下,忧心问道:“梨儿……是疼了?”
  还是那般温柔的语气,只不过喑哑得厉害。
  明明他还是他呀,怎么会不大一样呢?
  卢月照看着他沾染了欲暧的如玉面容,轻轻摇了摇头。
  “不疼……”
  除去新婚初夜刚开始她有些不适,后来的每一次她都没有觉得疼,裴祜深爱她,前面铺垫很长,加上他总会温柔侍弄,所以卢月照反倒舒服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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