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忽然,视线内出现一抹玄色衣角,暗金色绦带之上是一枚成色绝佳的羊脂玉佩,再向上,是一张俊美无俦的面容。
卢月照心口一跳,“王爷?”
是了,就是当今乾王。
卢月照奋力站稳,向着裴祜福了福身子,而后不假思索绕过裴祜,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或许是自己脚下实在虚浮,下一刻,裴祜又来到她身前,挡住了去路。
裴祜眸色深深,注视着距离自己不过一步之遥的女子,只不过,他此刻心绪再次不佳了起来,因为——
她脸颊两侧正晕着酡红,甚至是有些分外红晕。
难不成,她也如张庄敬一般,因着他们两人的身体接触而羞赧不已?
她……难不成也对张庄敬有心思?
“有人说,本王看上了你,你觉得呢?”
一想到此处,裴祜的嗓音也微冷了,可他还是问出了这句话,带着试探之意。
卢月照在听到这句话时秀眉便蹙了起来,她极力想要分辨裴祜这话背后之意,奈何脑中一片混沌,根本不给她细想的机会。
“京城繁花似锦,美人如云,民女卑贱粗陋,根本入不得贵人的眼。说这话的人怕是有眼疾。”卢月照垂首回道。
裴祜静静看着卢月照,不置可否。
陈宇眨了眨眼睛,他便是卢月照口中那个“有眼疾”之人。
而后,卢月照再次向裴祜行了一礼,强忍着身子不适,从他身边匆匆经过。
谁知,自己的手臂随即被裴祜紧紧锢住,他力气又大,卢月照眼前突然天晕地转,脚下一软,下一刻就被裴祜带入了怀中。
隔着衣料,裴祜胸膛前瞬间一片滚烫,他低头看向软在自己身前的女子,本来因着身体接触而稍动的意念一下消失。
裴祜剑眉紧皱,薄唇因为心惊而抿成了一条线,他只思考了一瞬,在身后几人震惊的目光中,将昏迷不醒的卢月照打横抱起。
“回府——”
裴祜紧紧抱着卢月照,阔步向不远处的车驾走去。
第93章
于元忠陈宇等人一脸震惊,下巴都惊掉了。
“这,王爷这是何意?”陈宇提着食盒问道,方才他眼疾手快,否则这食盒早就掉落在地。
“......都往王府里抱了,你说是何意?”于元忠率先跟上了裴祜。
乾王府端仁居西耳房内一片寂静,针落可闻。
太监王川直到这时还未从一刻钟前的震惊中缓过来,他和他家殿下年纪相仿,打小他便侍奉在侧,二十多年来,这是头一回见殿下和女子接触亲密,有多亲密呢,都抱回端仁居耳房了,这西耳房是什么地方,是与端仁居殿下卧寝相通,仅有一墙之隔的侧卧!
哪怕是宫中那位从前时,也不曾近过殿下身,她去东宫寻殿下时,殿下不是不见,就是于端仁殿正厅端坐,与她偶尔搭上几句,那位何曾踏进过东宫端仁殿除去正厅外的一步,更遑论内寝。
看这架势,想必这乾王府很快便要添夫人了。
王川一想到此处,心情便愉悦万分,依旧微微垂首立在耳房门侧,等着里头的吩咐。
隔着帷帐,段太医已经为卢月照把完脉,“回禀王爷,这位......姑娘乃是受凉得了风寒发热,加之体虚这才会骤然昏厥,只要服过药再好生休养,过几日便可痊愈。”
“那她何时能够醒来?”隔着烟色帷帐,裴祜看向静卧在内的人。
“想必最多两三个时辰便可。”
“有劳。”
“王爷客气,这药丹喂病人吃下便可,一日两次,比之寻常汤药服用时要省时方便,但药效是一样的。”
裴祜接过太医递来的松木药盒。
随后,段太医告退,王川送出时将门带上,耳房内只剩下裴祜和卢月照两人。
陈宇恰好返回端仁居,下意识想要上前守在耳房门侧,却不想被于元忠一把拽回。
“站远些,若是一会儿......听到什么,就当没听到。”于元忠小声提醒道。
陈宇看了一眼紧闭的耳房门,竖着耳朵听了一瞬,喃喃道:“这也没声响啊!”
于元忠一个眼神睨过来,陈宇当即闭嘴,眼观鼻,鼻观心,全当自己是一座石人。
在手掌触及纱质帷帐的那一瞬,裴祜犹豫了,可也只是一瞬,他便轻轻掀开帷帐,而后坐在床榻一侧,低头看着昏睡中的卢月照。
女子睡颜静谧,他看得有些入神,少顷,才打开松木盒,将里头的一颗药丹取出,再俯身,抬手微微用力,捏着卢月照的下巴,将药丹送入她口中,再端起一旁矮桌上的温水,喂她咽下。
透明水份残留于她的唇瓣,像是一朵被春日雨露润泽的芍药花,加之卢月照脸颊两侧因发热而分外的酡红,竟妍丽极了。
直到方才裴祜拽着卢月照到自己怀中被那滚烫的体温烧灼之时,他才意识到,原来他认为的她之所谓羞涩,根本与张庄敬有所接触无关,而是因为她得了风寒高热所致。
而这风寒侵体,还是拜他所赐。
京城的第一场秋雨簌簌而下,她便是那般不顾一切闯入了一帘雨幕,甚至没有将落在雅茗阁外马车上的雨伞拿出。
秋风携雨,带着冷意,她单薄的身子被雨水淋透,如何能不病?
念及此处,裴祜胸口隐隐发疼,以及带着对自己那日口不择言的悔意。
明明是自己嫉妒在先,缘何要将一团怒火尽数落在她身上,竟那般口不择言呢?
卢月照气息平稳,可她此刻秀眉微蹙,似乎睡得不甚安稳。
一只素白柔荑放置于绸衾之外,裴祜握着她的腕子,将之放进衾被。
渐渐地,服下的药丹起了
作用,卢月照的额间起了薄汗,裴祜抬手,将腻在其上的发丝归拢至一侧。
粗粝的指尖与细腻的肌肤相触,裴祜跟着心尖都颤了颤,自指腹起泛起层层酥麻,他的眸色比之方才深了一些。
卢月照高高盘起的乌发之内,缠绕着一条月白色发带,曲曲折折,蜿蜒不休,而这条再平常不过的发带竟于无形之中穿过了裴祜的胸膛,将他那颗不停跳跃的心脏紧紧缠绕。
微疼,可更多的却是难耐与渴望。
裴祜注视着月白发带,忽然抬手抚了上去,指尖轻轻抚摸,可不知为何,发带在与他指尖肌肤相触的一瞬,他呼吸都乱了。
眼前月白色发带与仲夏雨夜画舫上的那个梦境相重合,而那梦中被“卢月照”绑在他双腕的银朱色发带之触感,与此刻感觉竟分外相同。
并且,梦境中与他呼吸纠缠,紧密相合的女子,此刻就在他的身前,静静躺在他的内寝耳房床榻之上,丝毫不觉娇花待放,能够轻易被人采撷。
裴祜的手顺着垂于卢月照肩侧的月白发带滑至尾端,手上陡然用力,将其紧紧攥于手心,一双眼眸在她的睡颜上划过,最终停留于那泛着水泽的朱唇。
梦中的自己,分明深深吻过这诱人唇瓣,甚至更进一步与她口内的粉软舌尖深深纠缠,梨花甜腻,尽数泛于他的唇齿之间。
裴祜缓缓俯身,直至她灼热的气息扑在他的薄唇。
他不久前已然知晓自己对她的心意,而此刻的他更知晓自己想要做什么。
他,想吻她。
想如梦中一般狠狠噙住她这娇柔红润的唇瓣,描摹她的唇形,撬开她的贝齿,吮吸着她舌尖甜腻。
甚至将她纤柔的身子按进他的胸膛,拥她入怀。
他喉咙紧涩,呼出的气息滚烫不已,甚至裴祜觉着,他与她一样,也风寒高热了。
裴祜凝于她泛着盈润的唇瓣,而后俯身下去。
两道灼热的气息瞬间纠缠于一处,那淡淡梨霜被缠入了些许清冽。
裴祜真的想要就此将她的朱唇吞入口中,可是,脑海中忽然有一个声音在挣扎着,试图唤醒他。
不,你不能!
她尚在昏睡,你怎可趁人之危轻薄于她?
那你与那衣冠禽兽又有和区别?
她醒来后若知晓你这般,你又该如何面对她?
而他,就此停了下来。
裴祜忽而阖上双眼,调和着自己纷乱的呼吸。
他竟不知,短短一日,自己先是做了那窥视旁人之小人,现今又想做这轻薄女子的歹人。
嗬!
他裴祜有一日竟品性低劣至此?
稳下心神后,裴祜睁开眼眸,脊背挺直如松,只不过,视线从未从卢月照面上移开。
他神色温柔,将一方干净的巾帕浸湿在铜盆温水之中,而后轻轻将她泛在额间的薄汗擦拭干净,动作无比轻柔。
日影西移,卢月照这一觉睡了整整两个时辰。
一双杏眸缓缓睁开,光线被帷帐滤过,并不刺眼,卢月照眼中尽是迷茫,她打量着周围陌生而雅致的陈设。
她这是,躺在哪里?
卢月照撑着床榻起身,脑中不再晕眩,她忽然想起,自己意识全无前好像躺在了......乾王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