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这是自然。”合欢替他应了,“将士们出征在外,王府自然会好好照顾他们家人,各位阿叔阿哥们放心,只要我和琼宁在一日,一定会好好看顾,不叫人欺负他们。”
她伸手拉住奚琼宁,他的手凉极了,这一次,他没有再避开。
“是,合欢说的是,我们会看好家,护好家人,等父王和将士们回来。”
“好!”摄政王颇为欣慰道。纵然他在旁人嘴里是个奸臣,可对袍泽的爱护都是真的。
“多谢世子和世子妃,多谢王爷周全。”身后堂上喝茶的将军们不知什么时候出来,此刻感激地抱拳行礼,合欢想,大概被王爷嗓门震出来的。
换了两次轿子,合欢这才和琼宁坐上马车,此刻外头街上早已经立满送别的人,若不是合欢他们跟着队伍,怕是出不了巷口。
虽然大清早,但人们的热情不减,柔然人杀到燕京的阴影仍未散去,此刻又重新如乌云般遮在上空。他们迫切地盯着这支即将远行的队伍,期待摄政王能再次打败柔然,带来好消息。
合欢坐不住,她撩起车帘趴在车窗上,看见有好些人竟双手合十为大军祈祷,在柔然人刀剑上的血气飘来之时,京城人也选择性地无视摄政王奸臣之名,将他看做一个能破局的英雄,揽大厦于将倾。
皇帝立在宫城上遥送大军北上,将士们立下誓死杀退柔然人的誓言,合欢和琼宁一起,送王爷到城外。
“从此以后,你们俩当照顾好彼此。”他缓缓看向合欢道:“公主,我这个儿子,向来不爱明言,直到大婚前他一直怪我逼你骗你嫁给他,屡屡不愿见我,但我奚征从不后悔,为唯一的儿子选了你做妻子。”
“但我觉着,公主日日和他变着花样偷偷溜出府去玩,应当也蛮喜欢他,”他笑眯眯道,“这缘分总算不是老夫一人强求,我也就放心了。”
合欢有些丢脸,她确实十分贪玩贪吃,没想到父王一清二楚,还以为能瞒得过他。
摄政王翻身上马,朗声大笑道:“以后,老夫这倔儿子就全凭公主照顾了,如果他不听话,你就代父王打他。”这代父训夫的令一出,身后将士们全笑出声,摄政王就是有这种魅力,有他在的场合,谁也伤感不起来。
合欢笑着悄悄抹去泪花。
军号起,军旗飘,摄政王打个忽哨,驾马转身而去。
“父王,此去山高路远,一定要小心啊。”琼宁忍不住追了几步叮嘱道,摄政王没有回头,只远远地挥挥手。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燕京又下雪了,合欢紧紧靠着奚琼宁,渐渐地,看不到大军的影子,连脚印也被大雪覆盖,仿佛天地间只剩他们两个一样。
【作者有话说】
“公主日日和他变着花样偷偷溜出府去玩,应当也蛮喜欢他。”
孟合欢心道:不拉上他,告状怎么办?她会干出那等事吗,就算出了事,王爷也不会罚他儿子,拉上他,两人就是一根藤上的蚂蚱。
某日,王爷看着儿媳拉着儿子翻墙的身影,笑眯眯地对身边管家道:“我儿子儿媳感情真好啊!”
第57章 白毓
◎合欢看着眼前这个风流守礼的郎君,无端感到有股危险◎
一直到回城路上,合欢和奚琼宁都没有说一句话。
野外,狂风卷积着大雪呼啸而来,雪粒不时扑在马车壁板上,发出不小的声音。雪地难行,马蹄时不时会滑动,纵然包着布帛,仍然起不了多少作用,侍卫们大声安慰马匹,仍少不了马儿受惊的嘶鸣声。
合欢心不在焉地嚼着糕点,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有一搭没一搭吃着东西。
奚琼宁端坐在她对面。
自打昨日回去,也不知道金雀儿她们跟嬷嬷说了什么,她总是拉着她唠叨什么怜取眼前人,什么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说这个事情总归是合欢自个不对,世子生气也是情有可原,她劝衬趁事情还没闹大,赶紧好好和世子说说。
合欢心里却也委屈:她不是没有和琼宁解释过,可他也不说信不信,只是一味不理人,之前不是没有凑过去说话,可都被他推开了。
明明平日好声气的人,怎么这回这般难哄。
今日在王爷面前,奚琼宁牵了她手,合欢还以为他是想开了,可王爷一离开,他就冷淡地放开手,在马车里更是仿佛眼前没有她这个人。
这么一想,合欢竟然生气起来:本来她就没有错,为什么要低头?他奚琼宁要生气,就是气病气疯了,关她什么事?
这样一想,她气鼓鼓地敲了敲车壁,车外是郑林在驾车,他勒住马绳,马车停下来。
“主子?”
合欢直接打开车门,从车上跳下去。一路走来,京里已经停了雪,家家户户拿着扫把出来扫雪,以防路滑。
“我出去逛逛,晚上再回去。”她装作不经意看了琼宁一眼:“不必寻我。”
然而奚琼宁却一点担心,一点挽留也没有,只淡淡地说了一个好字。
孟合欢气了个倒仰,自个倒是被架住下不来了。
“哼...”蓝衣女子跺跺脚,往更远处走去。身后马车里钻出来四个丫头,忙不迭陪着她走。
郑林看了自家世子一眼,小心翼翼地提议:“奴才让人护着娘娘?”
奚琼宁闭着的眼睛睁开,微微点头。
*
“我算是知道了,男人一点也靠不住,平日里玩的多好说的多好,一旦遇上什么,必定翻脸无情!”
京里最大的酒楼,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小二端着笑意举着热腾腾的饭菜在人堆里穿梭。二楼是雅间,更是修的清雅无比,用花草盆栽和竹编的帘子围出一个个隔间,最里面的那间,隐隐传来女子抱怨的声音。
蓝衣女郎轻蹙蛾眉,她生了一张讨巧至极的脸蛋,是上天最精妙的一笔,又有一双墨色含情脉脉的眼睛,让人看了说话声都忍不住慢下来。
金雀儿失笑,她斟了一盏茶道:“公主先喝口茶,消消火气。”
合欢此刻哪里喝的住茶,她心里委屈无比,尤其方才赌气从车上下来,都没见他担心一下,气都气饱了,再往肚子里灌茶,怕是肺都要气炸吧。
金珠儿却噗嗤一声笑出来。
合欢扭头气鼓鼓道:“好啊,你这个坏丫头,你笑什么?”
金珠儿是他们中最胆大的丫头,平日里最爱和合欢说笑,因合欢整日里无聊,也愿意和她玩闹。
“奴婢笑公主,分明念着世子,却偏偏嘴上不说。就像这次,如果要哄人,谁能比得上公主,可公主觉得世子不信您,所以并不愿意去找他。”
不愧是跟着她的丫头,件件说到她心坎上,而奚琼宁呢,还不如金珠儿懂她。
孟合欢咬着下唇,心里忿忿;从今天起,她要和奚琼宁割袍断义,只做一对冰冷的夫妻。她要冷冷地看着他,再也不对他笑!
她暗自下决心。除非奚琼宁真诚地在她面前检讨过失,并且奉上无数求和之礼,那她才会大人有大量,考虑会不会原谅他。
这样一想,刚才的郁气消了些,她对金*坠儿道:“你去楼下催催饭菜,今日出来的早,只草草吃了几口,想必都饿了,等会你们一起坐,咱们尝尝燕京兴楼的菜式。”
因小喜初来王府,还没收拾妥当,合欢这次便没有带着她,不然还能听她说说以前的旧事,往日记忆虽然模糊,但她还是记得一些。
金坠儿脆生生应了,打帘儿下楼,金雀儿拿着钳子,借楼里的炉子给手炉换新碳,金玉儿金珠儿两个则给合欢垂肩捏腿,不时说一说坊间最新的笑话。
“听说燕京那位花间郎君又被家中祖父关了,那几日满京城的歌女舞女都打听消息,白府门前更是放着密密麻麻的汤药和药丸,怕是他们全府吃两三年还有剩。后来,白府专门在市集口摆摊赠药,说是也不浪费赠药人的好意。”
金玉儿圆圆的脸上满是笑意:“是里,我也知道,平日里药贵,如今有了这免费送的药,酒楼说书的都说白府高义。”
合欢闭着眼,闻言哼一声:“他们倒会拿别人的东西做人情。”
没看如今都口颂白家仁德,对于真正送药的人却只字不提。
正在这时,有人轻轻扣门,合欢以为是前去催菜的金坠儿回来,也没当回事,却忽听见一男子笑道:“多日不见,公主安否?”
只见一男子立在门口拱手做礼。他生的耀眼,一双狭长的眼睛生光,只消一眨眼,数不尽的风流蕴藉在他锋利的面容上。
“这么,公主这便记不得我了?”男子抬头,对合欢眨眼。
孟合欢想了想,倒真是记不得他,于是便诚恳问道:“公子寻来可有要事?”
来的人正是白毓,看见合欢从马车上下来时,他正在二楼赏雪。
“也没有什么事,独自一人吃饭有何乐趣,这不,我便来陪公主用膳。”他好整以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