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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吴昌被盯得尴尬,干笑两声,望向谢缘觉道:“这位就是谢大夫了吧?”
  谢缘觉终于回过神来,低声道:“你去过善照寺,那……罢了,你等着吧,我今日还要给别人治伤,什么时候她的伤治好,我再解你的毒。”
  孙荣焦急道:“那这人的伤究竟什么时候能治好?”
  谢缘觉道:“你若等不及了,可以再找别的大夫。”
  从前日傍晚到今日清晨,孙荣派人把长安城几乎所有有名的医工都请到了自家府邸,若这些大夫有能力解毒,他怎愿意忍气吞声,对谢缘觉磕头谢罪?他明白了谢缘觉的本事,实在不敢再得罪她,无奈之下,只能重回轿中,身体缩成一团等待。
  谢缘觉想了一想,忽然又开口说了几个词。
  在场众人听得莫名其妙,唯有吴昌明白那是几味药材的名字,狐疑道:“这是……”
  谢缘觉道:“阁下不是要向我请教吗?这是我给他所下之□□。”
  凌岁寒恍然大悟,欲言又止,不待吴昌言语,她先拉了拉谢缘觉的袖子,低声道:“昨儿你把那么多秘密告诉给我和重明也就罢了,怎么对一个陌生人也什么都说?”
  谢缘觉道:“他知道了此毒的配药,也不一定能想出解药的配方。”
  凌岁寒道:“不一定?你这话的语气也不怎么肯定。那万一呢?万一他真的研究出了解药?”
  谢缘觉道:“那更好,当世能有如此医术之人,屈指可数。”
  她巴不得遇到这样的名医,并且与其比试一番——这是迅速成名的一个好方法。
  这时吴昌已赶忙将谢缘觉所说的那几味药材都记了下来,暗暗思索。而谢缘觉返身回到屋内,从怀里摸出昨晚凌岁寒给她的《阿鼻刀法》,坐在窗边,继续潜心琢磨起刀谱的文字,又过了约莫半个多时辰,她合上书册,见窗外颜如舜正坐在树上懒洋洋地晒太阳,遂唤了她一声,请她进屋,再次给她把了把脉,略一沉吟,提笔写了一张药方。
  颜如舜看着她的动作,倏然笑了一声。
  谢缘觉虽有些好奇,却不出声询问,只是抬眸望了她一眼。
  “我知道你医术一定不错,却没料到比我猜想中的更加了得。”颜如舜笑道,“我只做几顿饭,能让如此神医为我治伤,好像是我赚了。”
  “此药是否能解阿鼻刀伤之痛,我还不能肯定。”谢缘觉一边又往大门口走去,一边道,“只能先试一试。倘若失败,你还得再忍下去。”
  “我相信小谢神医的本事。”颜如舜毫不在意地笑道,“快正午了,我去做饭。”
  粟米与蔬菜都是今早买的,颜如舜直接去了厨房。谢缘觉劳累许久,不愿再走动,来到院门口以后,直接将药方交给了凌岁寒。
  因为未得主人允许,这半个多时辰里孙荣与吴昌等人只能站在门外等候;而凌岁寒靠着门板,一直守着他们,同时低首沉思着什么,闻言接过药方,忽对吴昌道:“我才来长安不久,对城里还不太熟,吴大夫知道哪家药铺的药材最齐全吗?”
  “娘子问对人了,我在长安已待了许多年,城里的医馆药铺没有我不知道的。”吴昌立刻为凌岁寒介绍起来。
  凌岁寒道了一声多谢,当下转身离开。
  趁着凌岁寒出门买药的这段时间,谢缘觉终于开始给孙荣解毒——她自己下的毒,解毒自然易如反掌,先给孙荣服下一粒药丸,再以银针刺中孙荣身上要穴,只一小会儿,孙荣身体的寒冷痛苦统统消失,恢复如初。他惊喜万分,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冷冷淡淡又在他耳边响起:
  “我还会继续在长安城住下去,若今后再让我听闻你作恶的消息,我便只会施毒,不会解毒。”
  “是是是。”孙荣心一跳,忙不迭答应,只怕出了什么岔子,又惹怒了她,旋即飞快跑走,再不愿见她的面。
  常萍比孙荣更早告辞离去,是以此时此刻,这座破宅的大门口只剩下了谢缘觉与吴昌两人。
  正巧,谢缘觉也想和这位同行谈谈话:“我刚进京城时,曾打听过城中有哪些名医,听过你的名字。”
  “那是乡亲们谬赞了。鄙人医术只能说是过得去,不会误了病患性命。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今日有幸见识谢大夫的医术,吴某着实佩服。”
  “人外有人……在长安城,你的医术能排第几?”
  “这……我的确认识不少长安城的名医,偶尔有时我们也在一起探讨医术,可从未真正比试过,也分不出甲乙丙丁。”
  “那你有兴趣比一比吗?”
  “啊?”吴昌正思索该如何与对方套近乎,探听她的底细,忽听到对方此言,心里冒出一个想法。
  两人又谈了一炷香时间,吴昌这才告辞。
  正午来临,后厨里传来阵阵炊烟,凌岁寒也在这时手提着几包药材回到了无日坊,目光往四周望了望:“人都走了吗?”
  谢缘觉点点头,接过药材往后厨走去。
  凌岁寒跟了上去,继续问:“吴昌也走了?”
  “你问他做什么?”
  “刚刚在外面打听到了一些事。”
  “哦?”
  “你先告诉我,他走之前和你说过什么?”
  说话间,她二人已到后厨,颜如舜果然已将饭菜做好,正一盘一盘端上桌,午膳自然要早晚膳丰盛一些,有荤有素有汤,都正冒着热气。谢缘觉另拿了个小炉子,微火煎药,随后与颜凌二人围坐桌边用饭,这才再次问道:“我和他约在百花宴上比试医术。”
  “百花宴?”凌岁寒在脑海中搜寻了半晌幼时的记忆,确定自己从前没听说过这三个字,“这是什么宴?”
  “我也是今日第一次听说。”
  初春二月,寒气渐消,惠风和畅,百花次第盛放。
  每年这个时候,长安城庆乐坊举办一次宴会,邀请达官显宦或名门世家子弟赏花看景,从早到晚,歌舞不停,极为热闹。
  “庆乐坊?”听到此处,凌岁寒与颜如舜几乎是不约而同地下意识重复了这三个字。
  谢缘觉道:“这地方怎么了?”
  颜如舜道:“没什么,我只是奇怪……这地方怎么比试医术?”
  谢缘觉道:“是我先提出,请吴昌将长安城内有名的大夫都邀集到一处,比试医术。但据吴昌所言,目前长安城内并没有什么人身患离奇重症,普通的病,一般大夫都能治,我们也比不出一个高低。只是重症虽没有,然则大部分锦衣玉食的富贵人家子弟,饮食无度,其实都有腠理之疾。而那百花宴极为隆重,每一年若无意外,京城名流都会赴宴,稠人广众,如海如潮,吴大夫的建议是我们不如就在这宴会上比试,不必问诊与切诊,只以望诊与闻诊来辨认宴上哪些人患了病,又患的是什么病,谁观察得最多最准确,谁的医术自然是第一。”
  “我上次在长治县的医馆见到你,你也和那儿的大夫在比试医术。”凌岁寒忽然想起和谢缘觉初遇之事,略一沉思,心中敏锐地闪过一个猜想,“你是不是很想出名?”
  谢缘觉不否认:“是又如何?”
  凌岁寒道:“那你不如直接去长生谷找九如法师比试。她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神医,你只要赢了她,还愁出不了名吗?”
  想迅速成为新的天下第一,最好的方法确实是打败曾经的天下第一。只不过一来,尽管九如曾数次夸赞她的医学天赋是百年难遇,今后必定能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她年纪毕竟还轻,她还无法确定自己目前的医术已经能够胜过师君;二来她敬重九如,也不想和自己的师君比个高低;三来倘若世人知道她们的师徒关系,必定会有人猜测九如疼爱徒儿,是否在比试之中故意放水——还不如她独自到红尘里来拚一个千秋之名。
  这三个理由她不能与凌岁寒明说,默然有顷,话锋一转:“你好像对九如法师很感兴趣?”
  此言一出,又轮到了凌岁寒沉默,半晌才道:“我有一位朋友,曾身患顽症,到过长生谷求医。”
  因此这十年间,她的的确确一直很关注长生谷九如法师的消息。
  甚至在五年以前,亦是凌家惨案发生的五年之后,她曾经去过一次长生谷所在的鸿洲。
  “我朋友的病是从胎里带出来的痼疾,原本无数名医都束手无策,直到九如法师妙手回春,听说已根治了她的病症,所以……我是很敬佩九如法师的医术。”
  第41章 道破辛秘赎前罪,指点求医暗查访(六)
  那一年,凌岁寒十五岁,正是寻常女孩的青春华年。
  她依然身着素服,埋头练刀。但不同于以往她的世界里似乎唯有刀与仇恨,心不为外物所动,这段时日以来她却心神不宁,仿佛失了魂魄一般。
  “你这样子练刀,练了跟没练有何区别?”召媱实在看不下去,夺走她手中兵刃,纳闷道,“最近我一直跟你在一起,也没遇到什么难事,你到底是怎么了,整个人都奇奇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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