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是真的俊。
  鬓若刀裁、眉如墨画。
  白皙的面庞宛若最上等的羊脂白玉,轮廓优越棱角分明,一双丹凤眸深邃狭长。
  那漆黑的瞳似化不开的墨。
  冷若清霜,深如幽潭。
  四目相对,槛儿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砰、砰的。
  上辈子槛儿太过畏惧他身上的气势,几乎从不敢这么认真仔细地看他。
  等到她敢真正看他的时候,太子已经成了庆昭帝,她也从太子良娣成了淑妃。
  此时此刻。
  看着男人年轻的脸,槛儿心里忽然有一种恍然和说不清道不明的艰涩。
  骆峋自是不知眼前这小宫女在想什么,见她漂亮的眼睛里蒙着一层水光。
  眼圈儿红红的,樱桃小口还颤啊颤的。
  他先是一怔。
  心想她胆儿真是小。
  明明前面三晚在他梦里那般勾着他,害他连着这三天早上都……
  注意到槛儿右颊上的指印。
  骆峋黑眸轻眯,朝海顺看一眼。
  后者心领神会,迅速出去了。
  槛儿知道海顺去做什么。
  她打自己的这几下,一则为了给郑氏添堵,二则也是为了暗中向太子表明立场。
  好方便应对接下来的事。
  只是槛儿现在没心思想太多了。
  因为——
  屋里就剩了她和太子。
  许是受这具身子的影响,也许是屋里太静,放大了太子身上本就逼人的威严。
  竟让槛儿真有些紧张起来了。
  于是骆峋就看到。
  小宫女氤氲着一层水汽的眼里汇聚起泪珠,晶莹剔透的,衬得那双蜜色的瞳子如浸在泉水里的宝石也似。
  偏眼尾狭长上扬,勾人的媚意浑然天成。
  像极了一只刚化人形的精怪。
  单纯懵懂,蛊人而不自知。
  骆峋到嘴边的冷硬话戛然而止。
  又想她在梦里最是大胆,什么花样都敢往他身上使,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敢对他说。
  这会儿倒是一副怕他吃了她的样子。
  “起来。”
  槛儿刚准备暗自冷静冷静,就听男人冰冷的嗓音,眼前也赫然出现一只大掌。
  她错愕地抬头。
  上辈子这时太子可没向她伸过手,叫她起来前也先问了别的,怎么这辈子……
  槛儿心里疑惑,面上没敢耽误。
  抬起手轻轻搭在那只大掌上,“多谢殿下。”
  男人的手很大,掌心温度也高。
  肌肤相触的瞬间。
  槛儿的指尖仿佛被灼了一下,同时一缕熟悉的酥麻感顺着指尖迅速蹿开。
  槛儿只觉心尖儿一颤。
  方才站了太久的腿蓦地一软。
  下一刻,她整个人坐在了太子结实的腿上。
  骆峋只觉一阵馨香扑鼻。
  怀中便多了具馥软的身子,左腿上突的一阵绵软,肌肉不自觉地就是一绷。
  “殿下!”
  槛儿下意识轻呼,窘着脸想站起来。
  哪知腿竟真麻了!
  她才一动,又痛又麻。
  槛儿倒吸一口凉气,身子忍不住又是一歪,脑袋撞上了男人结实宽阔的肩。
  而这一下也让她坐得更沉更实。
  如今四月中旬,正值初夏时节。
  衣衫本就穿得不多,料子也薄。
  槛儿这么一坐,严丝合缝。
  薄薄的布料根本挡不住二人的体温和肌理。
  一个坚硬结实。
  一个圆润绵软。
  “殿下息怒,奴婢、奴婢……”
  槛儿的脸爆红,也是真有些慌了。
  她现在只是个小宫女,还没承宠,而太子最是重规矩,容不得人放肆。
  上辈子他们在一起时他虽然贪那个,但一下了榻他就会恢复平日里的冷峻漠然。
  太子爷的尊贵威仪不可侵犯。
  若是让他误会她这番动作是为了勾引他而刻意做出来的,那可就不妙了!
  这么一想,槛儿更恨不得马上站起来。
  可问题是,腿麻是一时半会儿能好得了的?
  相反,槛儿越想站起来,腿上那一阵阵的痛感越强,以至于她连着三次不仅没能起来,反而和太子贴得更紧了。
  骆峋额角青筋微跳。
  怀中贴得愈发紧实的娇躯和左腿上的紧压磨蹭,让他的身体僵了又僵,一股陌生又熟悉的躁动来势汹汹。
  他忍了又忍,没忍住。
  一把攥住抵在他胸膛上的小手,紧扣着那把纤腰。
  “坐好!”
  海顺进来时刚巧听到这句。
  见小宫女竟坐在太子怀里,海顺下意识就以为是这小宫女不庄重,惹恼了太子。
  他心头一紧,这就要上前叱责。
  谁知才迈开脚,太子爷冰冷的视线就投了过来。
  “滚出去!”
  好嘞!
  海顺脚下都不带顿的。
  槛儿脸红似滴血,一动也不敢动。
  “殿下……”
  骆峋的眸光在她绯红的脸上巡睃,经过那两抹渗着血丝的印子时顿了顿,最后对上她艳丽怯怯的眉眼。
  “怕孤?”他冷冷问。
  第4章 太子他不太会亲,太子第一次翘嘴了!
  这不废话吗?
  雍容华贵的太子爷,一个伺候不好就是掉脑袋的罪,她一个小宫女敢不怕?
  然而这话是万不能说的。
  “不是怕……”
  对上他深幽的视线,槛儿有些受不住地垂眸偏了偏头,声音细细小小的。
  “不是怕,那是什么?”
  槛儿:“是、是敬畏。”
  骆峋想说敬畏不还是怕?
  可很快反应过来,敬畏除了怕还有敬。
  他的眉梢不显地扬了扬。
  “所以你就敬到孤身上了?”
  槛儿:“……”
  离得近了,他的声音格外有种蛊惑人的磁性,让人酥了耳的同时也软了身。
  又听他一本正经问出这样的话。
  槛儿浑身都止不住烫了起来。
  也是上辈子被他调教得很了,以至于她对他的目光、声音、气息越来越敏感。
  哪怕后来成了老夫老妻,孩子都生过三个了,她也做不来这么近距离同他说话。
  抿抿唇,槛儿索性破罐子破摔。
  大着胆往他的肩头软软一靠,柔声道:“殿下,奴婢想服侍您,可以吗?”
  骆峋面不改色,对上小宫女清澈的蜜瞳,没忘记她是来替郑氏承宠的。
  “嗯。”
  他微微颔首。
  “但你需先回答孤的问题。”
  槛儿懵懂不安,心里却清楚他要问什么。
  骆峋看着她,沉声道:“对于把孩子养在嘉荣堂一事,你如何想?”
  和上辈子一字不差。
  而她当时是怎么答的?
  槛儿想了想。
  她说,奴婢全凭太子妃做主。
  对一个任主子摆布的奴才来说,这个回答是最能表忠心,也最安全合适的。
  尽管当时的槛儿并不愿。
  可谁让她出身低贱,是天生的奴才命呢,这样的话自打槛儿出落得一天比一天娇媚,身边就总有人对她说。
  说她生得再好也没用,横竖都是要给人当奴才,还说她狐媚子长相上不了台面,只能背地里给太监们做对食。
  说的人多了,时间一久她就信了。
  尤其那时槛儿曾亲眼目睹过不听主子话的宫人被生生杖毙,烂肉连着森森白骨,鲜血满地肉沫横飞。
  竟是被活活打成了两截!
  槛儿不想死,更不想是那样的死法。
  因此上辈子这时候在面对太子的提问时,槛儿没有丝毫犹豫地就表忠心了。
  她以为太子想听的,就是这个。
  但事实是,她答错了。
  当时太子的神情冷得骇人。
  甚至不打算幸她,起身要走。
  可这怎么行?
  太子这一走,太子妃就会嫌她没用,可能随便寻个由头就把她杖毙了。
  槛儿不想被杖毙。
  她太怕了。
  她慌不择路地抱住太子,恬不知耻地告诉他,她虽是奴婢,可身子是干净的。
  不知是她哭得太惨,让太子于心不忍,还是因为别的,总归后来太子幸了她。
  虽然过程并不美好。
  但就是那一次,她怀上了。
  “哭什么?”
  男人的声音将槛儿的思绪拉了回来,槛儿抬手,果然摸到了一片湿意。
  “殿下恕罪。”
  她要起身,被骆峋按住了。
  看着她红红的眼眶,想起方才她脸上近乎悲怆的神情,他道:“就这么说。”
  “奴婢不敢说。”
  槛儿期期艾艾地看着他。
  骆峋掏出一方帕子,拭去她粉颊上的泪。
  “恕你无罪。”
  他神情淡然,看不出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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