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如此,她把那小蹄子的侍寝日子排上也无济于事,只能等到下个月。
  庞嬷嬷还是想让槛儿尽快侍寝。
  若不然拖久了,保不齐真让曹良媛抢了先。
  当然,皇家注重子嗣,自是没有“正妻诞子前妾室不得生子”的规矩。
  可古往今来,有子的宠妾和正妻嫡子那就是天敌,皇家历来可不少宠妃所出的皇子最后坐上那个位置的。
  就譬如当朝魏贵妃和她所出的三皇子睿王,如今便是中宫一系的劲敌!
  “若不,后日您再同殿下商量一下吧,还是尽快让那蹄子侍寝较为保险。”
  庞嬷嬷试着劝道。
  郑明芷不耐烦:“再看吧。”
  后院进新人这种事,放在任何一个王府和高门大户里都不值得一提。
  但放在东宫,性质就不一样了。
  尤其现今太子二十有一,后院的女人却少得可怜,子嗣也还不见影儿。
  目前虽还未有什么流言传出,但宫里宫外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东宫,谁知道有些人暗中存着什么心思。
  而东宫后院进人内务府要派人打理宫室,消息自然瞒不住,这种事也没必要瞒。
  这不?
  今早后宫妃嫔到坤和宫给裴皇后请安时,魏贵妃便打头提起了这事。
  车轱辘话翻来覆去。
  其实就是想拐弯抹角从裴皇后口中打探点儿其他东西,顺便暗讽裴皇后,至今连个亲孙子孙女都没抱上。
  所幸裴皇后清楚魏贵妃的德行,三言两语就把人给噎得无话可说。
  宫人来报太子妃来了时,请安的妃嫔刚离开,裴皇后闻言将人宣了进来。
  郑明芷入内向裴皇后请了安。
  婆媳俩几句家常聊罢。
  裴皇后问:“那个宋昭训,宋槛儿,之前不是说生了孩子再给位份,怎么突然改主意了?听说是太子的意思?”
  太子妃找人替自己生孩子,事关太子子嗣,郑明芷一个人做不了主。
  因而除了太子和她。
  裴皇后和元隆帝也知晓此事。
  时下娶妻讲究门第身份,纳妾就不一定了,寻常高门大户如此,皇家亦然。
  所以对于此事,元隆帝未置一词。
  他也没功夫管太子后院的事。
  这事便落到了裴皇后头上。
  裴皇后知道了儿媳要送到太子跟前的人是谁后,便让心腹去查了槛儿。
  样貌、身世、人品什么的。
  确定此女无可疑之处。
  她便把事情全权交由郑明芷了。
  要小两口做决定的事,她一个当婆婆的插手太多,没得讨儿媳的嫌。
  “回母后,是殿下的意思。”
  郑明芷温婉道。
  “我也是昨儿听海顺来传口谕时才知晓的,至于殿下是何意,儿媳并不清楚。”
  裴皇后沉吟:“一个名分罢了。”
  “儿媳也这么想。”
  郑明芷笑着说。
  “左右日后她生了孩子,也要抱到嘉荣堂去养,名分早给晚给都差不多。”
  裴皇后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旋即又舒展了眉宇,语调温和道:
  “是这么个理儿,但孩子这事也急不来,太子能在二十五岁前有儿有女便足矣。”
  其实让裴皇后来看。
  太子于女色上寡淡并不是什么坏事。
  纵观古史。
  不是所有皇家子弟都妻妾成群,制衡朝堂也并非只宠幸妃嫔这一种手段。
  像是明祖皇帝,终其一生只发妻皇后一个女人,大靖皇族照样延续至今。
  这是其一。
  其二是陛下近几年对东宫的态度。
  太子是中宫嫡出,有康国公府这个历经四朝,手持铁券丹书的外家为后盾。
  又打小敏而好学,贤名远扬。
  且几个成年皇子中,太子的样貌最像元隆帝。
  过于完美了。
  储君,不需要太过完美。
  所以子嗣得要,但不急于一时。
  这些道理裴皇后先前暗示过太子妃,但对方显然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裴皇后也就懒得再说了。
  横竖孩子早晚都得有。
  就是太子那病……
  虚伪!
  郑明芷面上笑着,心里暗暗撇嘴。
  储君怎可能不注重子嗣?
  裴皇后有此一说,说白了还不是为了她自己的贤名,也免得被人指摘,说她做婆婆的逼儿媳给丈夫纳妾。
  当真是虚伪!
  裴皇后没错过郑明芷眼底那抹转瞬即逝的讥诮,她忽然什么都不想说了。
  随便寻了个由头把人打发了。
  等人走了,裴皇后靠着椅背叹出一口气。
  坤和宫的管事冯嬷嬷端了茶来。
  “娘娘叹什么气,殿下后院进人是喜事啊,还是殿下自个儿纳的,许是那位宋昭训真合了殿下的心意呢。”
  裴皇后接过茶盏,有些失笑。
  “太子的性子你还不清楚?我看他抬举那小昭训多半是跟太子妃较着劲。”
  这话冯嬷嬷不好接。
  只能岔开话头,说些“殿下打小行事有度,娘娘不必忧心”的宽慰话。
  殊不知历来行事有度的太子,今日一整天的言行都透着说不出的古怪。
  最明显的。
  便是太子爷每回去净房都要绷着张俊脸,低头看半晌,神态若有所思。
  “干爹,您说咱爷今儿是不是不顺畅啊?”
  傍晚,元淳宫。
  袁宝候在净房外,小声跟自家干爹咬耳朵。
  第19章 侍寝(1)太子爷:“孤有个朋友……”
  “我看你脑子不顺畅!”
  海顺一巴掌拍袁宝脑门儿上,低骂道。
  “咱殿下身强力壮,龙马精神,最是康健不过,没见殿下这几回都是小吗?”
  袁宝捂着脑门儿嘿嘿笑。
  “那不是爷进去了快一盏茶时间还没出来嘛,听说小也有可能不顺畅。
  儿子就怕咱爷面薄,没好意思跟咱说这方面的事儿,想着要不寻个由头问问。”
  “就你机灵!”
  海顺笑骂。
  心里倒有了几分动摇。
  主要太子今儿除了每回去净房的时间长了些,其他时候言行也透着古怪。
  这种古怪。
  伺候了这位爷十七年的海顺感觉最明显。
  其具体表现为。
  太子平时脸也冷,但那种冷更偏向于一种淡漠,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矜贵和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沉稳。
  可今儿。
  太子打从晨起脸上就带着霜。
  周身气压也低得吓人,练武时的那股狠劲儿海顺瞧着就觉得头皮发麻。
  另外,太子现下主要做的是审录地方呈上来的祥瑞奏章,主持翰林院经筵讲学记录的整理这类差事。
  这差从早忙到晚,却没有实权。
  相较于其他几位在六部领了差事的王爷,太子这差委实当得憋屈。
  就为这事儿。
  信王、睿王和慎王没少在太子跟前含沙射影,明里暗里都在看太子的笑话。
  可即便如此,太子也从没被他们激怒过。
  反正海顺和跟太子共事的官员,是没见过他把个人情绪带到差事上来的。
  当然今天太子的差也当得好,没给官员摆脸色,甚至都没让他们看出来。
  可海顺还是发现了。
  太子今日当差说的话比往常少了不少,中间休息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海顺想了一天也没想明白他们太子爷今天是怎么了,也不敢瞎问。
  明明昨晚睡前都好好儿的。
  海顺往净房瞥了眼,压低声问袁宝:“昨儿个半夜可是有什么情况?”
  这个问题他老早就想问了。
  碍于一直没寻着合适的机会才拖到现在。
  呃……
  袁宝表情僵了僵。
  没敢跟自家干爹说他们殿下昨晚半夜出去了一趟,硬着头皮道:“只换了回裤子,没别的情况啊。”
  这就奇了怪了。
  海顺拧着眉。
  难不成是这几晚连着脏了裤子,让太子爷觉得在他们这些奴才跟前失了颜面。
  亦或者太子对此生了烦躁。
  所以才有些压不住火气了?
  海顺觉得这个猜测很有可能。
  毕竟太子本身就极其厌恶那事,先前和太子妃大婚洞房,以及决定临幸宋昭训那晚,都是提前用了药……
  正想着,太子从净房出来了。
  看样子心情还是不甚美妙。
  海顺忙敛起心思,上前伺候太子净手。
  从后寝殿出来,膳房刚好送来了晚膳,一行小太监在西间摆好了膳。
  海顺随太子移步过去。
  太子并不是骄奢淫逸之人,与其他皇子公主比起来,太子称得上简朴。
  只是,一国储君再如何简朴。
  规制上该有的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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