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更甚者恩将仇报。
  骆峋亦不认为槛儿救人一命是多管闲事,那在当时对她而言,充其量是做了一件寻常人力所能及之事。
  以负义者之罪归咎于施恩者之德,只有不公不仁之流才会有此想法。
  “此人交由你,沁芳居的那名宫婢亦交由你处置,”骆峋沉吟片刻道。
  海顺:“可要缓刑?”
  先前姜侧妃之事,太子以为宋昭训腹中胎儿积福为由,没有要了对方的命。
  “不必。”
  骆峋轻啜一口茶。
  留姜氏一命有为幼儿积福之意,另有宣王这层关系在,且对方挑拨离间之言甚多,死之于她过于便宜。
  至于昨晚那些人。
  意在玷污槛儿清誉,置她及其腹中胎儿于死地,要积福也轮不到他们。
  海顺明白了,转身交代下去。
  等他回来,就听太子道:“孤记得,宋昭训入宫之初身契签的万年契?”
  万年契即死契。
  海顺道:“是万年契,宋昭训晋位后契便作不得数了,早先奴才亲眼看着内务府的人将昭训的契焚了。”
  顿了一下。
  海顺问:“可是昭训的契有何问题?”
  “没。”
  骆峋起身往外行。
  他只是在想,早前他去沁芳居,金承徽与底下的宫人皆不曾在明面上表现出对曹良媛的嫉恨怨怼。
  轮到槛儿了。
  他分明够偏她,甚至让她有了身子。
  却仅因她的出身便诸多人觉得她碍眼,随便一个低阶宫人都敢诬告她。
  位份还是低了。
  .
  因着太子的禁口令,昨晚嘉荣堂发生的事没有在整个东宫后宅传开。
  即便有人因为后院的各种变故主动打听,也在看到其他人皆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后纷纷歇了心思。
  而嘉荣堂里的人,除非真的活腻了,否则自是没有人敢对外泄露实情。
  一天过去,整个后院平静得像似无事发生。
  瑛姑姑寻机好好敲打了小福子等人一番,让他们对外统一了说法。
  槛儿把心思放回自己和孩子身上。
  然后就发现除了昨儿那场异常的胎动,今天又恢复了之前的胎动规律。
  槛儿试着在其动的时候像以前那样和它说话,小家伙的回应也很有规律。
  像是真能听懂似的。
  但槛儿知道不可能,这时候的孩子听不懂人话,只是会回应外界的声音。
  她昨晚当着太子的面表现出很惊奇的样子,只是为了逗逗太子罢了。
  倒是跳珠和喜雨坚持认为小主子能听懂话,当然也是为了逗槛儿开心。
  小福子跑来说太子来了时大伙儿刚聊完这个话题,槛儿脸上还带着笑。
  将太子迎进屋,她问:“殿下觉得这个月份的孩子能听懂我们说话吗?”
  别的孩子能不能不知道,反正曜哥儿能。
  他现在知道自己在娘的肚子里了,就没再像昨天那样大动干戈了。
  但不可避免地还是要动。
  因为他太小啦,精神和身子都不怎么受控,每次醒来一会儿就又困了。
  有时候他迷糊着手脚自己就动起来了,还会自发地吞咽裹着他的东西。
  曜哥儿尝了一下味道。
  有种淡淡的清甜。
  嗝~
  好饱。
  骆峋随槛儿进了东次间,在临窗铺了棕红朵花对鸟纹褥子的炕上落座。
  当着瑛姑姑等人的面,太子爷没去摸槛儿的肚子,只问:“适才动了?”
  槛儿笑着道:“隔将近半个时辰就有动静,但都很轻微没什么问题。
  刚刚动了,想是听见爹爹来了,高兴呢。”
  不。
  我只是打了个饱嗝。
  曜哥儿如是想着。
  当然,父王来了他也高兴。
  这辈子的父王和娘貌似感情很好?
  不对。
  他还不知道宋昭训和宋奉仪是不是同一个人呢,曜哥儿倒是知道娘的名字。
  可自从醒来,他一直没听到谁叫他娘的名字。
  如果宋昭训不是宋奉仪,那他父王这会儿岂不是在和其他女子亲亲我我?!
  曜哥儿瞪大眼……
  哦,眼睛睁不开。
  第125章 槛儿名字里的含义,《太子的爱妾美妾》
  骆峋知道槛儿在打趣,不过他知晓母音入胞,孕五月幼胎肾精贯双耳之说。
  他不久前在医书上看到的。
  太子爷不会玩笑,只会惜字如金地告知相关医学知识,末了得出结论。
  “孕五月,不懂人言。”
  先前坚持小主子能听懂话的跳珠:“……”
  槛儿注意到她涨红的脸,险些没绷住笑。
  尤其太子的神情格外冷肃正经,不知道的还当他在与人商讨公务呢,不过也说明了太子对孩子很上心。
  若不然哪知道这么多。
  于是等之后上了榻槛儿真心实意夸赞了太子一番,赞他学识渊博什么的。
  又装不懂地问六月的胎儿生长情况如何,七月的、八月的又该是如何。
  骆峋只觉得她又在打趣他,便捏住她的下巴让槛儿微微抬起头。
  凤眸细细审视着她的脸,打算找出她戏谑他的证据,再视情况训诫一番。
  哪知对上那双波光盈盈的美目,却只从其中看见了满满的真诚与崇敬。
  骆峋难得怔了怔。
  槛儿和他对视,似犹豫道:“殿下……”
  骆峋眼见着她眼底的笑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踌躇,欲语还休。
  “怎么?”他问。
  “您……”
  槛儿迟疑地握住他的手。
  “会介意吗?”
  她自己反正是不介意的,又不是真和谁有染,做什么要去介意一个谣言。
  槛儿知道太子也不会。
  夜里他抱她回来时槛儿便清楚了。
  至少短期内不会。
  日后这件事会不会如曹良媛所愿,在这人心里落下种子,再长成参天大树。
  槛儿不确定,也不怕。
  上辈子过于畏惧他,所以她费尽心思揣测他的每句话、每个字里的语调语气,揣测他每个动作的含义。
  槛儿太熟知这人的分寸和底线了。
  因为熟悉,所以即使这件事在他心里落了种,槛儿也有办法将其按死。
  让其没有长成的可能性。
  她之所以现在有此一问,一则自然是为了符合她这会儿的年龄和性情,二则槛儿想听太子亲口说。
  他话少没关系,不主动也没关系。
  她问就是看,掌握好分寸引导他就好了。
  又不是什么难事。
  “孤尚未开口,哭个什么?”
  骆峋眉头蹙了蹙,拿指腹拭去从宋昭训腮边滚落的泪珠,不赞同道。
  槛儿微哽地迎着他的目光:“妾身也不想哭,可妾身忍不住,妾身……
  妾身虽出身低微,却也知羞明理,做不出那起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
  妾自进宫便小心万分,哪知还是遭人这般诬陷,妾身气恼也害怕,怕您……”
  剩下的话消失在男人的唇间,倒也没深入,就这么纯粹地轻轻贴着。
  槛儿微微怔愣。
  骆峋便对上她的眸子,拿他那双幽冷的黑眸牢牢锁住她,另一只手顺着槛儿的手腕往下,握住她的手。
  修长的手指一根一根,挤进她的指缝。
  十指相扣。
  不多时骆峋撤了开,眸底一片清明。
  “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孤有眼、会看,有耳、会听,有脑、会思考。
  孤不昏聩,是非曲直孤自有论断。”
  言下之意没做过便无需有任何担忧,他不会为捕风捉影的事而猜忌人。
  但反之。
  他也会看得明明白白。
  太子此言明显不是在许诺,也没有告诉槛儿他有多么多么地信任她。
  让她只管安心什么的。
  他只纯粹在阐述他的观点。
  在告诉槛儿,他的原则底线。
  在槛儿看来,太子这种极其客观理智的实在话,反倒比他直接跟她说他有多相信她来得更叫人放心。
  槛儿便笑了:“妾明白了。”
  骆峋从枕头下抽出一方帕子擦去她眼角的泪,随后抱着人一起躺下。
  帐中安静了小会儿。
  骆峋蓦地开口:“你……”
  “殿下要说什么?”
  骆峋沉吟片刻。
  低头看着怀中之人,“旧燕衔春至,新雏绕槛飞,你的名字孤作此解。”
  槛儿正疑惑太子怎么突然吟起诗来了呢,就冷不丁听到他后面那一句。
  她先是愣了愣,旋即笑了出来。
  “为何发笑?”骆峋问。
  槛儿抱住他道:“妾是在感动,感动您将妾身的名字理解得这么好。”
  骆峋问:“本义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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