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眼泪断线珠子似的簌簌往下掉,受尽委屈般道:“妾身还当陛下今日,终于想起妾身这个旧人了。
  却是不曾想您一来就往妾身头上扣这些莫须有的罪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妾身一介后宅妇人……”
  “十四年前你借傅庶人之人设计坑害太子,你真以为朕不知道?”
  傅庶人便是上一任丽嫔,本朝后宫妃嫔的封号多数是一代代往下传。
  说着话,元隆帝起身来到魏嫔面前。
  高大的身躯完全遮住了魏嫔面前的光,一瞬间,魏嫔好似被掐了脖子的鸡。
  “朕承认你有些聪明在,当时皇后没揪出你,朕回来也没能揪出你,你以为这回也会与当年一样?”
  魏嫔的眼泪停住了,牙齿哒哒打着磕。
  元隆帝抬手,取下她头上的步摇。
  “后天万寿节,也别费心思找什么理由借口了,有何手段尽可使出来,朕想看看这次你是否还会赢。”
  这回的万寿节不大办,家宴自然比不得国宴场面大,但人也不少。
  孕育了子女的后宫妃嫔,诸皇子公主及其家眷,各宗亲及家眷等等。
  他刚病愈便逢上生辰,外人都会以为他正是心情极佳的时候,这个节骨眼上搞事能最大程度给他添堵。
  最重要的是。
  一则流言指向太子良娣不贞不洁,一则流言指向储君不能人道。
  两则流言于皇家而言本就是丑闻,更别说牵扯到曜哥儿可能不是皇室血脉。
  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是关乎颠覆社稷的,十恶不赦的重罪。
  这么一来,退一步说就算他知道是有人要害东宫,有意袒护太子。
  到时候场上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也不可能把事情压下来私下处理。
  因为这不仅是家事,更是国事。
  皇帝只有当场下令彻查。
  最好是能当场查清,才能给朝堂众人及百姓一个交代,才能平息这场流言。
  否则公然包庇袒护,反倒会引起众怨。
  之前是不知道这事。
  如今知道了,凭着几十年的相处,元隆帝俨然将魏嫔的心思看得透透的。
  话说完,他随手一扔。
  步摇应声落地。
  黑底的五龙缎面靴从其上踩过。
  步摇没用了。
  人也没用了。
  他赐给她的步摇……
  魏嫔紧咬着牙,眼前模糊一片,她最终没能忍住,猛地扭头看过去。
  “你是皇帝,你既然那么护他们那么爱她,你早该寻个由头把我赐死了!
  你没有赐死我就说明他们于你而言也不过如此!你现在又何苦来作出一副好丈夫好爹的样子?!”
  “我不是你的女人吗?阿岷不是你的儿子吗!你既然从没想过把那个位置给他,又何苦给他希望?!”
  “三十年……我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我们对你而言到底算什么?!”
  可惜没人给她答案。
  外面以砚书砚棋为首的一众宫人跪了满地,帝王的身影却早已不见。
  魏嫔跌坐在地。
  “娘娘……”砚棋、砚书小心翼翼地起身进来,搀也不是不搀也不是。
  魏嫔痛哭出声,哭着哭着却是又笑了。
  好,好……
  他以为他什么都能掌控。
  然而恰恰相反。
  他如果真如他所说的那样什么都知道,那就该让人直接将她抓起来,而不是过来跟她说这么一番话。
  想看她是否会赢?
  那她就偏要再赢一次给他看!
  她要让他当众废了东宫。
  要让他尝尝玩火自焚的滋味!
  第219章 (合章)金承徽被寻回,太子:“开棺”
  京城的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一个妾在后院四年,到死都是完璧之身。
  这种事其实放在任何一个妾室多的高门后院里,都算不得什么事。
  若不是那夜夜笙歌的,还真有那可能几年都在男人跟前露不了脸的。
  可问题就在于太子的妾委实不多。
  三年多拢共妻妾四人,加上去年新纳的一个,加起来才刚好够五个指头。
  这般下来,竟还有一个完璧的。
  这就有些令人匪夷所思了。
  再是清心寡欲,不近女色,到底是个男人不是?年纪又刚好摆在那里。
  怎么可能连五人都轮不过来呢?
  再结合前面三年东宫一个子嗣也没有。
  以前不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大家可能有过一些猜测,但到底没怎么当回事。
  毕竟太子还年轻,子嗣迟早都会有的。
  可如今知道了这样一件事,大伙心里就有一种“原来如此”的恍然大悟。
  若说太子真有隐疾。
  那不管是前几年没子嗣,还是那死了的妾是完璧,就都一下子解释得通了。
  向来清心寡欲的太子会这么宠一个宫婢出身的侍妾,也就解释得通了。
  尤其好巧不巧,刚好就是一个奴才出身的人生下了东宫的第一个子嗣。
  当然,外人不知道槛儿是太子妃推去伺候太子的,所以才有此一想。
  心想此女小小年纪就看光了男人。
  谁知道安不安分呢,谁知道太子拿捏她做了什么,东宫的长子又是怎么来的呢?
  老百姓自是怕官,怕皇帝太子老爷的,平时也没谁敢随便议论这些人的事。
  可现在大伙儿都在聊这事儿。
  法不责众,大家都议论了,朝廷总不能把全城的百姓都给抓起来吧?
  就算有个别胆子小的,到了晚上关着门也是少不了要聊上几句的。
  于是,因着这种种猜测和凑热闹,今晚的京城各个地方就显得格外热闹。
  事情闹成这样,京中各大亲王、公主、宗亲、勋贵府上等等自然不可能不知晓。
  公主们且不提,到底是当姐姐做妹妹的。
  心里再如何震惊,也总不好找进宫问弟弟哥哥是不是真不能人道。
  那像什么话。
  兄弟的房中事她们不好过问,东宫那名妾的尸身被盗也没几个人敢聊。
  于是公主们与人聊的话题便多是宋良娣曾给傻子做过童养媳这件事。
  各种唏嘘感慨、同情不齿不提。
  宗亲以维护皇室血脉纯正和宗法制度为己任,这种时候不可能不行动。
  当然其中还牵涉了站队和自身利益,他们也不是一个或者几个人行动。
  而是由恭亲王。
  也就是元隆帝年逾七十的亲王叔打头。
  领着宗人府的一帮子,和几个位高权重的公爷、侯爷呼啦啦就进宫找元隆帝了。
  除了看元隆帝对于此事的态度究竟是维护太子,还是有什么的别的意思外。
  这些人的重点是要求彻查此事,甚至有人当堂提议将宋良娣提出来审问。
  也有人提以“滴血验亲”之法来先证实东宫长子是否为太子亲生。
  但立马也有人说了,此法是不可取的。
  皆因早先大理寺与太医院就曾联合做过试验,结果表明没有任何亲缘关系的人,其血也是可相融的。
  于是众人又提出了各式各样的办法,最后都被元隆帝给压下来了。
  理由是事情刚发生,顺天府、大理寺卿、都察院、锦衣卫已经在开始调查。
  结果出来之前,说再多也无济于事。
  本也是这个道理。
  宗人府的人何尝又不明白。
  他们此行不过是一则尽本分,二则出于自身利益来试探元隆帝的态度。
  现下元隆帝看样子是要维护太子和小皇孙,他们中间很多人也就放了心。
  毕竟皇帝的态度若是不明确,或者有意废储,于社稷和他们而言都是一场不可避免的大动荡。
  如今元隆帝态度明确,又给了台阶。
  他们便也顺着下来了。
  至于太子的几个兄弟。
  信王这一年都在王府禁足,目前只差一天终于就要解禁了,但外面的一些消息他是一点儿也没落下过。
  他自是乐得见太子栽个跟头,最好是这次的事真能将其给拉下马。
  也有幕僚递信,问他们这边要不要趁从中机添一把火,被信王给否决了。
  事情太大,若结果真能重创东宫还好。
  如果不能,他们又搅和在其中,事后被查出来可不就是禁足这么简单了。
  信王眼见着就能出来了,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岔子,还是稳妥为好。
  荣王是太子一系的人,得知消息后便暗中命人与太子的人接了头不提。
  慎王心情很复杂。
  他其实谈不上多想要得到那个位置。
  他不喜欢被拘着,光是看着太子成日里提防这个谨慎那个,他头就大了。
  他母妃婉妃在宫里也一直安之若素。
  他小时候母妃没少跟他说太子是中宫嫡子,将来合该继承大统,他们不要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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