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该不会是,永宁侯府那个……“泥,泥是什么人?”
  “我的身份你也配问?”季承宁高高扬着下巴,一脚将许敬恩踹翻在地,“你既然是轻吕卫的司长,你的官印呢?你的鱼符佩环呢?”他问得飞快,语毕也不等对方回答,脸立时冷了下来,厉声道:“什么都拿不出来,冒充朝廷命官,按律当斩!”
  ……
  今夜闲云坊游人众多,禁军副统领张骢不仅多拨了人手,思来想去还不放心,亲自到了闲云坊。
  太平无事,他与几位同僚一面喝茶,一面悠哉哉地谈天。
  “大人,大人不好了!”
  半遮人面的竹帘被一把撩开,有个人影倏地窜了出来,跪倒在张骢面前。
  几人面面相觑,俱站了起来。
  张骢道:“怎么了,快快道来。”
  这人道:“大人,许承恩许大人微服出门,被一个贱民困住了,非说许大人伤了他家孩子,现在一群人把许大人围起来了,许大人说要找您,小的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大人,您快去救救我家大人啊!”
  张骢闻言心中一喜。
  许晟虽不是他顶头上司,但在陛下心中极有分量,他今日若是为张大人的独子解了围,许晟岂能薄待他?
  张骢语气缓和不少,“你是何人?”
  “小的是许大人的小厮,名……”
  “来人,”张骢打断,“带这个小兄弟去喝杯茶,定定惊。”
  语毕,带了几个人,顺那小厮指的方向一路策马而去。
  “禁军出行,闲人回避——”副官扬声喊道。
  张骢唯恐慢了,再被其他同僚截胡,一路马骑得飞快,不足半刻就到了。
  他鼻翼翕动,闻到空气中重重的血腥气,面色惊变。
  该不会是许敬恩惹了众怒,被人活活打死了吧?
  只觉升官发财的美梦摇摇欲碎,一面喊:“本官是禁军副统领,速速让开。”一面拨开人群,大步上前。
  只见许敬恩还活着,张骢松了口气,旋即心又提起,就是看起来活得不怎么样。
  他对面的少年望不见脸,但从他半身的血来看,定是个逞凶斗狠的凶煞角色。
  跪在地上的许敬恩看见张骢走来,如见神兵天降,眼神中立时浮现出十分狂热。
  张骢将手按在刀柄上,飞快上前,一把按住了那逞凶的少年。
  少年转头。
  灯火煊赫,映上人面。
  张骢大惊失色,“小小小小……”
  怎么是这个祖宗?!
  “小什么小?”季承宁反扣住张骢的手,将他扯过来,“张大人,你来得正好,把这个当街纵马伤人,还敢玷污圣上清誉的混账绑起来扔到大狱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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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婆,想要评论。
  qaq,好冷清没动力。
  第14章 简直像是蛇,用舌尖,去探索……
  张骢此刻的心情真如吃了黄连一般,本以为是个炙手可热的好差事,谁料竟让自己陷入了两难之境。
  张统领绝望地看着跪在地上快有进气没出气的许敬恩,心道这个他爹得罪不起,再瞅瞅小侯爷张扬跋扈,艳杀桃李的眉眼,绝望更甚——得罪了这个也是死路一条。
  季承宁见他踟蹰不敢上前,一把扯过张骢,附耳快速道:“怕什么,真出了事我一力担着,绝不妨害你张大人的仕途。”
  张骢得了这个保障,心下定了五六分,转脸立刻换了副面孔,他大义凛然地高声道:“为民除害,”许敬恩拿一双染血的眼珠子瞪他,张骢声音低了几分,“又何惜身!”
  说着一挥手,叫人把许敬恩捆起来,“将这当街纵马行凶的贼人送去大理寺候审!”
  许敬恩面色惊变,刚要张口反驳,就被一武侯捂了嘴,半拖半抱地带离人群,“你唔呜呜……!”
  余下的话已听不清了。
  围观诸人中爆发出阵阵喝彩,道英雄出少年云云,听得季承宁简直稀罕,他活了十八载,第一次有人如此真情实感地夸他英雄,下颌微扬,却还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有人见他满脸的血,忙解了手帕递过去,季承宁亦不推辞,道了声谢,立刻拿帕子往脸上一揩,只见满手帕鲜红。
  更有小官认出了张骢,“张大人真乃除暴安良替天行道的好官啊!”
  张骢轻咳,“本职所在,本职所在。”
  又有人道:“当今圣明,怎么会提拔那穷凶极恶之人,冒充朝廷官员,狐假虎威,呸!”
  一时间议论纷纷,多道那凶犯胆大妄为,险些玷污了朝廷清誉凡此种种。
  那头张骢被吹捧得有些飘飘然,却听小侯爷轻啧了声,他心里一紧,赶忙转过头去,“怎么了?”
  季承宁低声道:“秉公执法的青天张大人,你当真会将此人投入大狱,是吧。”
  张骢断然道:“下官岂敢徇私?”
  季承宁哼笑。
  方才张骢就是为救许敬恩来的,看见他才立刻变了脸,若将许敬恩打下马的是门第不显之人,现下要入狱的可就不是许敬恩了!
  张骢只觉后颈发冷,陪笑道:“小侯爷身上湿透了,且先回府换身衣服吧,免得夜深风冷着凉,这一切都有下官料理,请小侯爷放心。”
  季承宁倒没觉得冷,他只浑身发烫,连吐息都带着股热气,松懈下来才闻到自己身上刺鼻的腥味,血早洇进了他衣袍里面,紧贴肌肤,黏腻腻得恶心人,更别说他头发上也被溅了好些血,此刻犹顺着脖子往下淌。
  季承宁反应过来半边身子都麻了,恨不得将这幅皮囊都扒下来扔掉烧干净。
  强忍着胃里翻涌,他还要再开口,方才被他救下的孩子却朝他伸出双手,软声叫道:“阿兄。”
  他怎么又多了个弟弟?
  季承宁不为所动,“我身上脏。”
  孩子眼泪汪汪地看着他,粉雕玉砌的小脸受委屈似的微微鼓起,宛如年节时买的泥塑仙童娃娃。
  季承宁无法,只得接过孩子。
  小孩软得像没骨头,季承宁不知如何抱,干脆两只手卡着他的肋骨,像托火枪似的将孩子托起来,“你知道你是谁家的吗?”
  张骢偏头。
  季承宁正专心和孩子说话,他低着头,连染血的睫毛尖都下垂,极专注的模样。
  望之,竟给人一种温和的错觉。
  张骢如获大赦,对两个武侯比划了个手势,忙带着手下离开。
  尘埃落定,结局便如话本册子中一般,大侠惩恶扬善,凶犯受缚,众人见此方心满意足地散了。
  孩子轻声说:“封……”
  “什么风?”季承宁没听清。
  “哎呦!”不远处忽地传来了声带着哭腔的叫喊,“我的小爷,我的祖宗诶,你怎么跑到这来了?”
  季承宁扭头
  只见两个小厮打扮的少年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伸手就要接孩子,“走,小公子,咱们回去。”
  季承宁手一歪,将孩子稳稳地卡在怀中。
  他警惕道:“你们是什么人?”
  二人只觉血腥气扑面,定睛看去,只见个好像才从血海里爬出来的美人,被吓得强抢的心都歇了,忙道:“回郎君,我们是封府的,您怀里这位是封御史的亲弟弟,多谢小郎君救人,我们家大人来日定登门拜访。”
  季承宁皱眉,问那孩子,“你认识他们吗?”
  小孩点头,“是阿仲和阿叔。”
  两人面露喜色,赶紧伸出手,要去抱孩子。
  季承宁却不理会,“我家马车就在外面,既然我救了封小公子,救人救到底,你们且跟我来,我送你们一道回去。”
  两人瞠目结舌,“这,这如何使得。”
  “如何使不得?”季承宁问小孩,“你意下如何?”
  小孩只拿冷冰冰软乎乎的小脸去贴季承宁。
  还没贴上就被季承宁二指卡住,他皱眉,语带嫌弃——嫌弃自己,“脏。”
  说着,也不管那如丧考妣的二人,大步向前走去。
  小孩也不怕他满身的血,乖乖巧巧地搂住季承宁的脖子,将脸靠近他怀中。
  季承宁给他顺了顺毛。
  封御史……季承宁在心中过了一圈人名,然后郑重其事地得出结论:是谁?
  但不论封御史是谁,这孩子衣着打扮都并非凡物,显然是富贵人家的子弟,大抵是被下人带出来玩,却遭此横祸,即便那两个少年说得是真话,可他们看管不利,让主人家的孩子既受伤又受惊,回去定遭责罚。
  这两人行事油滑,为了免责,在回去的路上会不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夺了孩子身上的贵重饰物,将孩子或丢或卖,然后逃之夭夭?
  不无这种可能。
  季承宁便干脆将孩子送回家中,免得再生事端。
  他思量了片刻,忽地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崔杳呢?
  他表妹呢?他那个大个儿的一个表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