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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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很难想象四月中竟还下雪。
  外面北风呼啸,成功使我失去了电——拿手机仅存的电量留之。
  晚安。
  第48章 好像缠着丝丝缕缕的情意,……
  季承宁眼前一亮,“果真是殿下想得周全。”
  周琢还没来得及笑,季承宁面色却忽地黯然,“张毓怀其父到底是翰林,清流出身,若是因此得罪文官,朝廷,恐怕,没有我的立足之处了。”
  装模作样!
  周琢在心中大骂。
  小侯爷平时拿弹劾他的奏疏当厕纸,现在却顾忌起了在文官中的风评。
  无非是,周琢眼中划过一抹暗色,哄抬价码罢了。
  “一个从四品官罢了,”他温声说:“小侯爷放心,御史台那定然不会有分毫风声。”
  季承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周琢这话说得实在不老实。
  自本朝以策论举士后,翰林院就被誉为储相所在,两朝三十年来出过十七位宰相,只有四位不出身翰林,翰林院的官员们官位虽不高,但极清贵,为朝中臣子,尤其是文官尊崇。
  周琢静默几秒,“我听闻小侯爷甚爱明月阁中的迁公子,若小侯爷不弃,我……”
  季承宁断然道:“不必。”
  周琢看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意味深长,似乎在感叹小侯爷实在薄情,旧爱随意抛之脑后。
  季承宁顿了顿,但又觉得没必要和周琢解释,只道:“白银万两,二殿下的礼太重了,无功不受禄,我岂敢承受?”
  周琢心中冷笑。
  季承宁非是不敢承受,而是嫌弃他给的好处太少,太无足轻重。
  周琢忽地压低了声音,“我言辞轻佻,唐突了小侯爷,”沉默几息,“户部员外郎正有空缺,官阶虽不高,”却是实打实的肥缺,九州万方年税过手,“小侯爷若有意,我愿为小侯爷举荐。”
  周琢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季承宁将此事解决,作为交换,他愿意拿出一实权官职来送给季承宁。
  无论是季承宁拿来收买人心也好,培植自己的亲信也罢,随君所欲。
  季承宁定定看了周琢几秒。
  他眼睛黑沉,不含笑意时,就无端透出股凶煞的味道。
  周琢方才升起的垂涎之心瞬间散了个干净,他忍不住摸了下自己的脖子,“怎么了,承宁?”
  季承宁噗嗤一笑。
  气氛焕然冰消。
  季承宁抬手一拍周琢的肩膀,“殿下如此礼重,臣若是再不答应,便是不知好歹了。”他勾唇,润泽殷红的唇瓣间泄露出点森森白齿,“殿下放心,我一定,将此事处理得,尽善尽美。”
  周琢猝不及防,被季承宁拍了下。
  他合该觉得冒犯。
  然而小侯爷衣袖上的香气随着他的动作飘散过来,沉郁,又华丽。
  高不可攀。
  一如季承宁。
  周琢顺势按了下季承宁的手,笑道:“我静候佳音。”
  美中不足的是,小侯爷生得如此美貌,手却很硬,是一双确凿无疑的,男子的手。
  周琢略略扫兴,又往季承宁脸上看了眼,“小侯爷公务繁忙,我就不多叨扰了。”
  季承宁随意地拂去他的手,“我送殿下。”
  太傲慢无礼。
  明明主动伸出手的人是他,毫不犹豫地打掉自己手的还是他。
  长眉微挑,骄傲而睥睨,是个,将世间万物都不放在眼中的矜傲模样。
  却莫名地……
  周琢喉结一滚,“好。”
  季承宁刚送走周琢的车驾往书房走,就听背后有人大喊,“大人,人犯抬回来了。”
  “回来就回……”季承宁话音顿住。
  等等,抬回来?
  季承宁心中升起中不好的预感,他蓦地转身,只见四个护卫各抬支架一边,正中间蜷缩着个有进气没出气的人,满身血红,将雪白的麻布都染得黑红交织。
  季承宁疾步上前。
  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饶是季承宁自负没心没肺,都为面前的场面倒吸一口冷气。
  支架上的几乎已经已经不能算是人了,像是被刮去鳞片的鱼,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尤其是手腕脚踝处,伤口狰狞地外翻,显然是被挑断了手筋脚筋。
  唯有微弱起伏的胸口,昭示着此人还活着。
  季承宁想过大理寺会审问张毓怀,想过他可能会受伤,但其父毕竟是官身,且自己还有功名,在没定罪之前,按律不得动刑。
  但他没想过,大理寺竟敢将人打成这样。
  但又不敢让张毓怀死,所以在季承宁派人去接他时,迫不及待地将这个只剩下半条命的烫手山芋甩给轻吕卫。
  最好的结果,就是张毓怀刚到轻吕卫就死了,主谋伏诛,皆大欢喜,就算有过错,也是用刑过度的轻吕卫之过。
  毕竟,人终究死在他们手上。
  大理寺在算计他。
  不,不是大理寺在算计他。
  季承宁冷冷地想。
  从他答应接下这桩案子起,所有被牵涉进来的人,都在盯着他。
  “快,”季承宁沉声道:“就近送到房中,叫陈缄来。”
  季承宁面色阴沉,目光落在张毓怀脸上。
  半干涩的血块凝在头发上、睫毛上,诡异异常,看不出样貌。
  陈缄迅速过来时,见到张毓怀说的第一句话是:“哎呦,小侯爷,您这是刚从乱葬岗挖出具尸体来逗属下玩的?”
  季承宁按了按眉心,“别说笑话。”
  陈缄好脾气地哎了声。
  他不愧随军数年过,先给张毓怀喂了止血散,又命药僮去煎补血养气的药,而后干脆利落地剪去张毓怀身上和破布一样的衣服,清理伤口,上药包扎。
  房中血味愈发浓重。
  被擦去污血的伤口渐渐暴漏出来,最深的一处在大腿处,犹如一只狰狞的红蜘蛛伏在死白的皮肉上。
  陈缄的动作绝对算不上温柔小心,但速度飞快。
  他一直觉得,与其磨磨蹭蹭钝刀子割肉,不如伸头一刀。
  张毓怀疼得身体发颤,却仍紧咬牙关,一线混杂着血丝的唾液顺着唇边淌下。
  季承宁皱眉。
  二指一捏张毓怀的两腮,迫使他张嘴,而后飞快地塞进去块干净麻布。
  恐他咬舌自尽。
  陈缄刚包扎好他腿上的伤,见季承宁若有所思地盯着张毓怀看,纤长苍白的手指虚虚刮过张毓怀脸上的伤口,“可惜,长得如此清秀,这样深的伤口定会留下疤痕,日后可做不得官了。”
  以此人乡试第一的成绩,若不出意外,本次会试,定然也名列前茅。
  “小侯爷,”他倏地凑近,温婉秀丽的脸在季承宁眼前放大,他温声问:“要不要,用让他快速醒来的办法?”
  “哦?”
  “两军对垒,常有细作潜伏在军中,抓到后动刑过重,但还要拷问,或者换俘时,既不要人死,但也不要其活太久,就用一种药,能使人精力大增,若小侯爷同意,我可在他身上试试,一刻足以。”
  “回光返照。”季承宁冷漠地评价。
  陈缄摸了摸鼻子。
  “不必。”季承宁起身,“无需急于一时,你只当他是寻常病人便可。”
  他虽有话要问张毓怀,但绝无杀心。
  至少此刻没有。
  若用此药,张毓怀必死无疑。
  如果只杀张毓怀,皇帝、士子、清流都不会满意,但他会因此获得世家豪族的好感,更何况,他本就是公侯之家的郎君,天然,就该与豪门大族休戚与共。
  但他很好奇,究竟是谁,在背后推动此事。
  若不杀张毓怀,如从前那般杀主考官,平息物议,更换策题了事,提前拿到策题的世族们一场空,亦会对他心生不满。
  同样,这种粉饰太平的举动,未必就会讨好皇帝。
  季承宁一路思索着回书房。
  崔杳不在。
  但桌上似乎放了碟白白的小东西。
  季承宁上前,定睛一看,乃是四只肥肥大大的兔子,胖得不像兔,倒像球。
  碟子下镇了张小小信筏,道:家有急事,请世子恕我早离官署。
  崔杳敬拜。
  季承宁移开目光,捏了一只肥兔子,放入口中。
  酸甜的果酱与醇厚的奶味相融合,瞬间在口中扩散。
  季承宁又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