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他居然知道表妹!
  季承宁面色惊变。
  这个畜生一定是我身边相熟的人!
  可谁,谁又那么大的胆子和这样好的身手?
  他根本想不出。
  此人武艺在他之上,况且他现在筋骨酥麻,既然武力反抗不了,季承宁便不反抗了。
  理智渐渐回笼,他微笑道:“哪样?难道不是你突然闯进来,自甘堕落,宁可做无名无分的侍奉?你不过是个供小侯爷玩乐的物件,何需让我表妹知道?”
  空气陡地凝住。
  来人在黑暗中隐隐透出些危险的光亮。
  他扬唇,眼中却毫无笑意。
  “果然,如传闻中一般薄幸。”他说,“既然承宁还不想睡,便,继续吧。”
  神智昏茫,不知日月。
  季承宁在累及昏睡过去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其实,没有什么携云香,只是普通的安神香料而已。”
  “你……!”
  他倦极,甜美的睡意席卷而来,双眼皮微颤,最终还是没有撑住,阖眸,沉沉睡去。
  ……
  翌日,天光大亮。
  季承宁是被一阵的叩门声叫起来的。
  “世子,快要到时辰了,可起了吗?”
  是,季承宁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是表妹的声音?!
  他浑身一震。
  刚要起身,一点湿润冰凉的触感却划过肌肤。
  在觉察到那是什么后,季承宁神情巨变。
  是春梦无痕,还是……目光警惕地环顾四周,在落到枕边的恶鬼面具后,猛地停滞。
  面具眼眸空洞,唇角上扬,好像在对他笑。
  季承宁抓起面具,正想往地上狠狠一砸,忽地想到崔杳还在门外。
  他不愿吓到崔杳,狠狠咬牙,将面具塞入枕下。
  “阿杳,你先,你先别进来。”
  开口,声音异常沙哑。
  崔杳好像也听出了他声音中的不对劲,但是全然没有往别的方向想,只以为他是身体不适,担忧道:“世子,您怎么了?要不要我叫府医来?”
  “嘎吱。”
  是门被推开的声响。
  季承宁大半腰身都僵硬了。
  无数种情绪交织混杂,熊熊燃烧,逼得季承宁眼眶湿红,他一把掀起被子,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我无事,阿杳你不要进来!”
  慌张无比的语调,终于不是先前那副,即便,和他肌肤相亲,都毫无动容的样子了。
  诡异的满足感在心口扩散。
  崔杳勾唇,轻声细语地应答:“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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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来不及了,下章红包掉落[猫爪]
  第51章 “应该是蚊子。”
  随着理智渐渐回笼,昨夜那些旖旎湿润,不可言说的记忆顷刻间涌尽脑海。
  季承宁一口白牙叫他咬得嘎吱作响。
  混账,出生!
  他活了十几年还从未受过此等大亏,一时半会又无法奈对方何,一双绮艳的眼中满是杀意。
  若让他寻到了那出生,季承宁扬起一个狞丽非常的笑容,他一定先把此人的手指沿骨节一截一截剁下来!
  “表妹,”季承宁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平常无异,他怕崔杳关心则乱闯进来,还特意强调了一下崔杳的身份,“你先去廊下喝茶等我,我更衣后,就来找你。”
  明明已经竭力压制情绪了,对季小侯爷观察得细致入微,对他言谈举止近乎了如指掌的崔杳还是听出了季承宁语调中的别扭。
  他弯唇。
  好像已经看到了,季承宁被薄红覆着眼眶,满面恼恨的生动模样。
  他温声细语道:“是。”
  却依旧没有退下,反而站在门口。
  隔着门,他却好似听见了,半湿衣料从人身上褪下的,黏腻而细微的声响。
  衣领下的喉结悄无声息地滚动了下。
  被怒火燃烧得比平日更亮,更凛然不可犯的眼睛,只需要一只手,就能让小侯爷溃不成军,颤抖得不成样子。
  承……
  “阿洛!”
  崔杳眼中的笑容陡地凝住。
  季承宁半掀被子,“送盆热水进来。”
  阿洛领命,“是。”
  领命离开前,阿洛还不忘看崔杳一眼。
  这木头似的贴身护卫自觉自己对崔杳没有不满,毕竟,他可能连不满是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在看见这个笑容温雅的崔姑娘接近世子,他心里总有股赌着口气似的烦躁。
  崔杳扬唇,回了个弧度恰到好处,再少一点就很没笑无甚区别的微笑。
  他以女子装扮示人,固然能减少世子对怀疑,还对他照顾有加,温柔小意,但也意味着,只要他还披着崔杳的外皮,就绝不能与季承宁有礼制规矩外的亲近。
  除非,他与世子成婚。
  长指从袖口伸出,连崔杳自己都不曾留意地,将袖口的莲枝纹攥得乱七八糟,即便他能费尽心思嫁给小侯爷——崔杳立刻否决了这个可能。
  以他的敏锐,自己的身份暴露也许只在旦夕之间。
  绝不可能。
  不要为了一时兴起,给自己添无穷无尽的麻烦。
  不要,痴心妄想。
  阳光倾泻而下,在他眼眶处投下如同扇面般的暗影,路过他身侧的阿洛看不清他的神色。
  “嘎吱。”
  卧房的门被推开,又被迅速地关上。
  阿洛捧着水盆,乖乖地站在帐幔外,“世子。”
  高大的身影垂下头,“世子可需要人服侍?”
  季承宁断然道:“不必。”
  二人虽同为男子,但,季承宁的脸皮还未修炼到这种事都需要人服侍的程度。
  季承宁从帐幔中探出个头,隐匿在长发下耳尖犹带血色,一手将帕子扔到水中浸透,拧干后拿回帘中。
  身影晃动。
  季承宁一面脸色很难看地动手,一面道:“阿洛,昨天晚上你有没有觉察到什么异常?”手上动作停了停,表情更阴沉,“譬如说,看见有人影出入我的房间。”
  阿洛道:“并无。”
  “无论是生人还是熟人,都没有吗?”
  “是。”阿洛就是再迟钝也意识到不对劲了,倏然抬头,“世子,出什么事了吗?”
  季承宁唇瓣抿做一线。
  总不能说自己昨天晚上被个不知生死不辨男女的玩意轻薄了一通,还是对方单方面拿手给他……
  “无事。”季承宁瓮声瓮气地回答。
  再度将头探出来,季承宁满腹心事地涮手帕,目光不经意间落在窗纱上。
  窗纱颜色像是雨后升起来的水雾,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连日光洒进来都柔和无比。
  季承宁却好似被阳光打了眼,不适地眯起,“窗纱是谁让更换的?”
  “回世子,是二爷。”
  季承宁闻言使劲按了按眉心。
  事已至此,问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季承宁干脆闭了嘴,把自己料理妥当了,方净面更衣。
  擦巾才用提上来的井水浸过,与面皮紧密贴合,激得季承宁浑身一震,睡意瞬间去得烟消云散。
  薄薄的眼皮被冷水刺激得泛红。
  季承宁盯着镜子中的自己。
  倒好像哭了一整晚……呸!
  复换好官服,着皂靴玉带,季承宁扶正了发冠,审视了一圈,心道,好个气势逼人,叫百邪望而生畏的美郎君。
  官服倒平平无奇,还没有他素日穿的常装好看,主要是他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才将这身衣服穿出了十分风致。
  又将自己从样貌到仪表再到人品能力夸了个遍,季承宁心满意足地踏出卧房。
  他出门,正看见廊下坐着个极标致的年轻公子,正端着玉盏慢慢喝茶,搭在盏边的手指却比杯壁都清白剔透几分。
  眉眼低垂,鸦羽般的长睫极弱不禁风地轻颤,澄净幽冷。
  “阿杳。”
  崔杳抬头。
  季承宁未语,先有七分笑意溢满眉梢。
  “世子。”
  季承宁歉然地道了句久等。
  崔杳柔声道:“等世子无论等多久,都不算久等。”
  季承宁顺了块茶案上摆着的小点心,虽受用,却还是扬起下巴,哼笑道:“少学话本册子中哄人的话,若要阿杳等一世,阿杳难不成还能耐住性子等我?”
  崔杳抬眼,眸光清浅若秋水,认真反问:“世子会让我等那么久吗?”
  季承宁咀嚼糕饼的嘴一顿,“那可说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