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几簇新草三三两两长在那隆起的土包上,显然已是有些时日了。
程慎之心头一紧,正欲借着朦胧月色俯身细看,远处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他转身看去,竟是那大军中镇守的副将张回骑马疾驰而来。
“王爷!”张回勒马急停,几乎是翻滚下鞍,他语气急迫地禀报:“异族部落趁夜贴近京州城门,门外大营紧急调动了兵马增援,却有难以招架之势,情势危急,请王爷速去主持大局!”
程慎之闻言一惊。他目光凌厉地扫过那几处不自然的坟土,又深深望了一眼冰冷的墓碑,当机立断。
利落地翻身上马,程慎之对张回沉声下令:
“派得力人手秘密探查此地,近日有谁出入过这片林场,接近过这片坟地,所有蛛丝马迹,尽数查明!”
话音一落,他猛然回头,最后望了眼那座孤零零的坟堆,眼底尽是不舍。万般情绪化为此刻心底的承诺:
阿鸾,等我回来。
他心中默念,随即一夹马腹,与张回二人一前一后,划破浓厚的夜色想着郊外大营方向疾驰而去。
马蹄声渐远,夜风掠过四周阴森的树丛,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是诉说着未尽的情话。
……
“主子,大致便是这些了。”青霜手上拿着一本小册,将望春楼探子收集来的重要情报,逐条念与宁鸾听。
宁鸾近日挪了张贵妃榻靠在窗下,此刻正斜斜地倚在上面,静静思索着一条条信息。
她略微一抬眼,便能望见窗外那轮被薄云轻笼的圆月,随着缱绻的夜风,朦胧撒下似水的清辉。
“好,除此之外,程慎之那边可有动静?”宁鸾不顾形象地打了一个呵欠。虽经天材地宝的调养了多日,可她的身子依旧比之前虚弱许多,极易困倦。
程慎之?青霜皱着眉翻了翻手中的册子,略显迟疑,“除却早上给主子报过的入宫觐见太后,出宫后,程王爷直接去了太子府。此外……又去看了主子的衣冠冢。”
“哦?”宁鸾一挑眉,“太子府?他去见太子做什么。”语气中带上几分玩味,她能推演出程慎之的大致动向,却没料到,他今日的每一步都踏在她的意料之外。
“太子府中一直有我们的人。传回的消息说,程王爷与太子谈过后,便径直去了太子的书房,取走了不少信件。其中,许多像是主子的亲笔。”
“我写的?信?”宁鸾眨眨眼,没想到这事还与自己有关系。这几句话彻底打散了她的困意,当即从榻上坐起身来。
屋内只有一盏幽微烛火,朦胧月色为宁鸾笼上了一层清冷光晕。她背对着月光,心思急转,将程慎之出府后急奔孤坟的举动串联起来,不过几瞬便已有了猜测。
见她思索,青露直立在一旁,平静补充着:“虽不知程王爷与太子具体谈了什么,但衣冠冢附近我们一直有人看守。此刻探子就在门外候着,若是主子想知道程王爷墓前所言,可唤他进来复述。”
宁鸾暗自沉吟,搭在榻檐的手指微微一紧,“让他进来。”
那暗探悄无声息地步入室内,将坟前所见所闻一字不差地回禀。
“王爷下令要彻查近日出入林场之人。依属下看,若我们的人继续在衣冠冢附近蹲守,恐有暴露之嫌。还请主子定夺。”那暗探抱拳道。
“无碍,你们撤回楼中便是。”宁鸾一抬手,嘴角勾起一抹若隐若现的弧度,“他倒是很懂太子的心思。”
待暗探离去后,青霜忍不住问道:“主子,程王爷既然已经起了疑心,这衣冠冢怕是……”
“无妨,”宁鸾扭头望向窗外明月,“他既要查,便让他查去吧。有些事,纵使想瞒他,只怕也快瞒不住了。”
……
另一边,程慎之拖着疲惫的身子,处置好城郊大营的动乱后,终于回到了镇南王府。夜色已深,他步履沉重,思绪早已乱作一团。
他闷头向前,怀中紧紧抱着一个包袱,里面是保管妥当的信件。
此刻,他只想快些回到那间能给他带来片刻安宁的卧房,仿佛只要回去,就再次能看到窗台下的贵妃榻上那个魂牵梦绕的身影。
昏黄的光晕中,她总爱捧着卷奇闻异志,守在那里,安静地等他回家。
家。
这个字眼,再次听来,竟比那南部还要遥远万分。
如今这府邸,空有宁鸾布置下的雕梁画栋,却再无半分家的温情与暖意。
程慎之扯出一个自嘲的冷笑,伸手推开卧房的雕花木门。室内烛灯未燃,一片冰冷的死寂。月色透过纱窗映照进来,给他打上一道凄凉的影。
往日他回府,王叔定会提早备好热茶、燃亮灯烛。至少……不会让他面对这一室的漆黑。
“王爷!”
程慎之扭头看去,却见王叔急步从院外奔来,整个人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方才宫中来人传话,说太后娘娘已经应允了王爷的要求,让王爷这边也早作准备。”
程慎之略一顿首,步入屋内。王叔连忙跟上,抬手抹去额上沁出的冷汗,随即利落地取出火折,一一点亮四处的烛台。
自宁王妃去后,王爷便再不愿独自呆在漆黑之中,定要他将所有灯烛点亮,直至夜深睡下,才可让烛光熄灭。
随着王叔将室内烛火逐一点燃,程慎之已在案前坐下,面无表情地拆开带回的信件。
王叔自觉退出房去,留程慎之一人独处。
程慎之拿着信摆弄半晌,盯着烛火思索片刻,忽然俯身从废纸篓中捞起前日安南王府的那封来信,再欲细看。
可就在直起身的刹那,他目光一顿,信纸之下,竟压着几片零碎的纸张残片。
那碎片边缘隐约透出墨痕,墨痕勾勒出的纹路,竟是雷云纹的花样。
这正是他当初在战场上常戴护腕的纹饰。
第60章 重振宁家 大婚前夜,她还托付我寻了许……
程慎之一愣, 随即干脆利落地将桌案上的信件推至一旁,直接将那废纸篓中的碎纸片倒在案上。
跳跃的烛光下,他屏息凝神, 将那些大小不一的碎纸片在案上细细拼凑。纸片只是草草撕开, 不过片刻, 那些凌乱的碎片便渐渐显露出原本的样貌。
最后一片碎片归位, 程慎之呼吸骤然停滞, 整个人若遭雷击,僵在了原地。
拼凑完整的画纸上, 尽情挥洒笔墨勾勒出的,正是他自己的面容!
画中的他手执长剑, 傲然屹立于群山之巅。那总是紧皱的眉宇间带着沙场淬炼出的锐气,意气风发。
这笔触细腻传神,绝非寻常画师所能及,而更令他如受重击的是, 画像的边角, 竟还草率的字迹提着三个字:
“程慎之。”
这名字被人草草写下, 却又用画笔随意涂抹掉大半, 仿佛是心烦意乱时随意写就,写完便后悔了似的。
而那字迹, 他今日在太子府的书房中已看了千百回, 每一笔每一画都勾刻入骨髓。眼前这字迹虽然潦草, 却毫无疑问出自宁鸾之手!
阿鸾她……为何要画他?看这装扮神态, 分明是照他近日回京后的模样所绘制的。
程慎之指尖触摸着纸上凌厉的眉峰, 那股自信和傲然,连自己都不曾发觉,却被阿鸾一板一眼揉入了纸中。
他心乱如麻, 虽浑身疲惫,却依旧没有半分睡意。过了半晌,才终于支撑不住,伏在案上,伴着温和的烛光沉入美好的梦境当中。
……
几日后。
秋意渐浓。宁鸾与宁长明闲坐于小春台,借着秋日的暖光对弈。
今日宁长明本是来送初次拟定好的采购货物清单,却被百无聊赖的宁鸾抓个正着,丝毫不客气地让他留下来陪她玩乐。
青霜青露早知宁长明要来,远远地避开来了。虽宁长明未必认识青霜,但青露在丞相府中待过几年,若是撞见,难免被认出来。
宁长明一心记挂采买事宜,却也只能静心坐下来陪宁鸾手谈一局。
他执起一枚黑子,犹豫片刻,轻轻落在棋盘一角,“主子可曾听闻近日市井间的新鲜传言?”
宁鸾兴致不高,随手落下一枚白子,“宁兄是指什么,太子疯魔之事?”
“正是。”宁长明指腹摩挲着温润的棋子,“太子在朝中历来风评不一,近日这疯癫之言一出,更是声名狼藉。我丞相府原本亦是太子一脉,如今也粘上些骂名。”
他紧缩眉头,压低声音:“还有陛下,天子死因蹊跷,至今皇位空悬,民间流言四起,此乃天命神罚,这等皇家秘闻,竟像是拦也拦不住般扩散。”
“不知林公子对此有何高见?”宁长明一吐为快说完了心中困惑,抬眼看向对面正执棋沉吟的宁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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