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正当他恍惚间,那醉汉被侍卫拦得恼了,非但不退,反而借着酒意扬声嗤笑:“什么林掌柜?不过是个藏头露尾的货色!摆这般架子,莫非真当自己是什么人物了……?”
  程慎之的目光如亮刀般射去,那醉汉却浑然不觉,反而愈发放肆,梗着脖子大言不惭道:
  “昨日小爷瞧见一队人马浩浩荡荡上去,这才想了个明白!若不是仗着兵马武力,门第尊贵,你们这些眼皮子浅的侍卫,岂会轻易放行?”
  他大着舌头,胡乱摸索着腰间佩剑,口齿不清地嚷道:“小爷可是都尉府的黄公子!今日未带足人手,你们若再敢阻拦,待爷明日回去召集了兵马,定要踏平了这望春楼!”
  程慎之目光骤冷,正欲开口,却听阶梯上方突然传来一道冷冽嗓音:
  “都尉府?可真是好大的威风。”
  阶前几人齐齐抬眼望去,却见一个黑袍人影悄无声息立在楼梯拐角处。程慎之略加分辨,认出此人正是昨日侍立于宁鸾身侧、被时鸿称作“小黑”的那名随从。
  昨夜仓促回宫,竟未留意时鸿去向,更未找到机会细究楼中诸人来历。今日早朝时,虽见时鸿神思倦怠,心事沉沉,自己却忙着处理政务,尚未得空召他细问。
  此刻想来,时鸿与望春楼掌柜,甚至于她身边这些来历不明的侍从,分明早有交集。
  若要达成心中所愿,便需不遗余力地搜集所有与望春楼相关的信息。与她相关的每一个细节,都可能成为化解二人间寒冰的转机。
  程慎之凝神思索着,那黑袍人却已缓步走下台阶。还未回过神来,忽然眼前剑光一闪!
  不知何时,黑袍人腰间的纯黑细剑已骤然出鞘,直直架在那都尉府黄公子的脖颈之上。
  黄公子脸色骤变,斜眼瞥见那冷寒的剑光,酒意顿时吓醒大半。他听见黑袍人一字一顿,字字清冷地质问:
  “都尉府之人若要踏平此楼,不妨先进宫问问刑部,无令私调兵马,按律该当何罪?”
  方才还嚣张跋扈的黄公子张了张嘴,此刻已是抖如筛糠。冰冷的剑锋紧贴着他的肌肤,吓得他连吞咽口水的动作都不敢多余。随着难以抑制的细微颤抖,他只觉脖颈上猛然传来一丝刺痛,一道极浅的血痕悄然浮现。
  黄公子下意识抬手一抹,定神一看,指尖竟是一片刺目的猩红。强烈的恐惧瞬间笼罩了他,双腿一软,眼见着就要跪瘫在地。
  青霜却是见好就收,冷哼一声,手腕轻转,凌厉挽了个剑花后归剑入鞘。她目不斜视地向前走去,气势如霜般掠过两侧呆若木鸡的宾客,再未多言半句。
  行经程慎之身侧时,她似乎觉察到了什么,脚步微顿一瞬,侧目深瞥了他一眼。
  尽管今日程慎之特意换上黑衣斗笠稍作掩饰,但那久经沙场的独特气度,与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流露的凛冽威仪,终究未能瞒过青霜久经历练的锐利目光。
  程慎之自是觉察到了那道审视的目光,心下不由升起有口难开的无奈。
  不知为何,望春楼中受她看重之人,似乎都对他怀有几分莫名的敌意。这般态度虽未令他气恼,反倒激起几分棋逢对手的快意,但细想之下,终究是他亏欠在先。
  过去他只见过她居于深宅的娴静模样,却不知在这广阔天地中,她竟也能活得这般畅快洒脱、神采飞扬。
  思及至此,程慎之的心火非但没被青霜的那记冷眼浇灭,反而愈燃愈炽热。他信步上前,对守楼侍卫平声问道:
  “劳烦通传,可否请楼中主人一叙?”
  第80章 手法凶残 宫中入夜后,一般有几位太医……
  “劳烦通传, 可否请楼中主人一叙?”
  说着,程慎之抬手撩起了纱帘一角,露出半张不怒自威的脸。
  这一路黑衣遮面的乔装, 是他身为上位者不愿惊扰百姓官兵的克制。而此刻主动显露真容, 却是他抛却身份后, 最直白笨拙的渴望。
  对于手中可用的筹码, 程慎之向来不吝惜于运用。
  侍卫在看清他面容的瞬间, 本就肃然的神情就变得更加凝重。这张脸他自然认得,昨日主子特地吩咐, 若此人带兵登楼,不得加以阻拦。
  更何况, 楼中流言纷纭,早已将这位爷的身份传得沸沸扬扬。即便先前他对传言尚存犹疑,但见今日楼中往来宾客非富即贵,其中不乏朝中重臣, 心中便已明白了七八分。
  只是……主子昨日说不得加以阻拦, 可今日确实未曾交代, 依旧仍准他通行。
  “请您稍候。”
  侍卫的语气比起方才阻拦黄公子时, 明显添了几分敬重。他当即转身登楼,步履急切却也未失体统。程慎之静立在原地, 看着侍卫隐没的背影, 已然沉浸在思绪当中。
  理智告诉他, 即便阿鸾对他仍心存芥蒂, 约莫也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 狠心将一国之君拒之门外吧?
  可方才那都尉之子,也可算作京州城中数一数二的高门子弟。可望春楼处置起来,却也毫不手软, 丝毫未留情面。
  如今他放下姿态再度请见,在旁人眼中,也不过是众多求见者中寻常的举动,哪怕是被断然回绝,似乎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并不算什么稀罕。
  他竭力冷静地说服自己,却也难掩心底那份空落落的没底。向来对于阿鸾的心思,纵使他运筹帷幄,也难以窥探半分。
  垂眸思索间,程慎之忽觉四周的目光愈发灼热。不明所以地抬眼扫去,只见众人虽都望向自己,眼中却并无轻慢,反倒尽是敬畏。
  程慎之自是不知,楼中早有好事者在楼梯口守了整天。今日珍宝阁往来宾客如云,都是想要拜访林公子之流,却无一人能令侍卫转身上楼通传。此刻他只言片语竟能请动侍卫,围观人不免更生出几分揣测和好奇。
  木梯间传来渐近的脚步声,是方才上楼的侍卫无疑。程慎之仰头望去,黑纱遮掩的目光里,暗藏着不为人知的隐秘期待。
  “抱歉。”
  那侍卫躬身一礼,将掌柜的吩咐原样带到:“小的已请示过掌柜。掌柜旧疾复发,身体不适,已早早歇下了,还请您见谅。”
  在黑纱的掩盖下,程慎之眉宇间郁色更甚。那句“旧疾复发”如牛毛状的细针,密密麻麻地扎在他的心上。
  他心知这多半是阿鸾惯用的托词。她向来如此,遇上不愿应付的事,昨日推说头疼,今日又称脚痛,是她溜奸耍滑惯用的伎俩。
  可心念急转,当初她在席上受了那般严重的伤,或许此刻真被病痛折磨。每逢想起水榭之上那一幕,他心底那份悬空的焦灼便如飞蛾扑火,愈燃愈烈,挥之不去。
  即便心急如焚,他却并未坚持。只对侍卫略一颔首,便转身离去。
  一旁的侍卫见他走远,这才暗自松了口气。他方才亲眼见过主子翻阅话本时笑意盈盈的模样,自然也捕捉到了这位新帝转身时一闪而过的落寞惆怅。
  原本还担心这位贵客会执意硬闯,毕竟当真动起手来,他万万不敢对九五之尊拔刀相向。
  更何况在他心底,对程世子当年驱逐外敌,连复七城的战绩,始终存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敬重与钦佩。
  另一边,程慎之步履稳重,不过几步,便看似从容地回到桌前。
  张回远远望见主子独自归来,便已对发生何事心知肚明。他早已肃然起身,等候程慎之的调遣。却见程慎之不发一语,更不敢出言打扰,只恨不得将自己钻进地缝里。
  “张回,”程慎之唤道,“即刻回宫。”
  “陛下?”张回没料到他会如此果断地离去,一时怔忪,下意识压低声音唤道。
  程慎之却已掂起一块尚带余温的桃花蝴蝶酥,细品一口,随即转身大步向外走去。张回再不敢怠慢,疾步跟上,心中却不禁揣测起主子变化无常的心意。
  “宫中入夜后,一般有几位太医轮值?”
  随着话音,程慎之猛然在望春楼大门外驻足。张回微躬上身,低声应道:“回陛下,入夜后通常有两位太医当值。”
  程慎之思索片刻,过了半晌,才让略显嘶哑的声音透过黑纱:
  “立即传他们到望春楼外候命。再去知会楼中管事,若林公子身子有何不适,随时可召太医诊治,不得延误。”
  他顿了一顿,又回望身后灯火通明的楼阁,声线在夜风中凭添了几分怅然:
  “再命太医院重排轮值,每日遣一太医来楼中坐诊。一应开支,皆由宫中承担。”他默了一瞬,“罢了,今日不提,明日起就让陈太医日日过来待命。”
  “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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