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新帝点了他驻守在此,随时为贵人看诊,其中深意,他顿时心知肚明。
只是不知,这胡太医临行前被特意招至新帝宫中,究竟又得了什么密令?
……
窗台边的案几旁,宁鸾未换装束,只无奈地扣上鸾鸟面具,掩耳盗铃般坐直身子,忍不住向青露抱怨。
“青露,我自幼随娘亲学医,自己身子的状况如何,心里清楚得跟明镜儿似的。要不……还是别让这胡太医上来了吧?”
“小姐!”青露幽怨地望自家小姐一眼,又一次苦口婆心地劝道:
“您这身子一直不见起色,楼中的许太医什么都惯着您,也不肯给您下狠手用苦药。依奴婢看,指不定还是胡太医开的方子最见效,苦是苦了些,可终究药到病除啊。”
她边说着,边端走宁鸾面前那盏早已凉透的淡茶,换了一盏微烫滋润的蜜糖水来,又耐心劝道:
“况且,如若真如您所说,程…陛下既已知道您在这儿,又特意派了您从前最信任的胡太医来,您这身份定也是瞒不住的。倒不如早些请胡太医诊治,说不定真能把小姐的身子调理好呢!”
青露的声音如箭雨般落下,又快又密,搅得宁鸾本就隐隐作痛的脑袋更加发钝。被她这么一说,宁鸾竟有些无措,甚至真的自我怀疑起来:
“从前……我真当这么讳疾忌医?”
青露正要接话,却听“嘎吱”一声,内厢房的门被人一把推开。
胡太医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惹得引路的青衣侍女试图阻拦,却又碍于他的年岁,终究不敢真的动手。
“无妨,下去吧。”宁鸾瞥向那失职的青衣侍女,只一个眼神便让对方低头退下,轻轻带上了门。
胡太医也不多言,将药箱往桌上不轻不重地一放,自进门起那精亮目光便牢牢锁在宁鸾身上,仿佛在端详什么稀罕之物,片刻都移不开眼。
宁鸾神色从容,任凭他打量。半晌,才听见这位老太医硬邦邦地开口:
“伸手!”
宁鸾眨了眨眼,略带迟疑地伸出手腕。胡太医三指搭上,闭目凝神,眉头越皱越紧。那本就翘起几分的胡子也跟着一抖,似乎还在品咂着这脉象的滋味。
青露端着刚沏好的茶,屏息站在一旁,紧张地望着二人,连呼吸都放得极轻,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突然,胡太医猛然睁眼,定定看向那张遮掩容颜的面具,骂骂咧咧地开口:
“问诊讲究一个‘望闻问切’,你这般遮遮掩掩的,让老夫望什么?难不成要给这张面具开药方,下几味黄连?”
宁鸾侧过脸去,掩饰般的轻咳一声,青露却在一旁皱了皱眉。
她早知道小姐与这老太医交情匪浅,却也不知这太医都这般年岁了,那嘴竟还像磨盘似的,但凡看不顺眼几分,都要不论青红皂白碾个粉碎!
见屋内无人接他的话茬,胡太医又念念叨叨起来,“王妃娘娘,您就别遮掩了。即便陛下不曾特意召我嘱咐,单是见到您这身形气度,老夫也断不会认错人。”
他嘴角一撇,带着几分旧日的熟稔:“当年你在御花园里,三天一摔跤,两天一撞人,哪回的伤病不是老夫给看的?如今再见,老夫这双老眼还能昏花得看走眼不成?”
“罢了。”
宁鸾听他这般说,心下对这老太医的性情更清晰了几分。见他已将话说破,便抬手摘下了那张本就敷衍的银面具……毕竟此刻她未换衣裳,未束青丝,仅戴了张银面具聊以慰藉,本就是自欺欺人。
待露出真容来,胡太医细细打量几眼,原本如下刀子的嘴此刻紧紧抿着,只是定定地望着她的面容,一言不发。
“好……好!活着就好!”
他声音微微发哽,原本横眉直竖的神情收了锋芒,浑浊眼中竟泛起些许泪光。
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他飞快地偏过头,不甚讲究地提起衣摆擦了擦眼角。再转回头看过来时,脸上惯有的刻薄已被复杂神色取代,深究下去,竟像带着几分如释重负。
“有劳胡太医费心诊治。”宁鸾开口,声音依旧清清淡淡,仿佛丝毫未被他的情绪所动分毫。
胡太医刚打开药箱的手一顿,侧首看向面上平静无波,只略带几分倦意的宁鸾,“丫头,你这是……把脑袋撞坏了?”
他仰头略一思索,又自顾自摇头,“不对啊,老夫分明记得你是后背挨了一箭,怎么如今竟是脑子出了岔子?”
宁鸾一时语塞,倒是侍立在旁的青露见状,适时上前一步,温言解释道:
“胡太医您有所不知,小姐自醒来后,便忘却了许多前尘往事。从前在王府和宫中的那些经历,如今是一概都记不得了。”
胡太医目光锐利,直直地看向宁鸾,“记不起事了?头可会疼?夜里睡得如何?”
青露一一应答,这世上若论起谁对小姐之事处处上心,恐怕再无第二人可以与她比肩。
胡太医冷哼一声,掂起一根粗长的金针,眼中厉色一闪,反手就想对着宁鸾扎下。
见那寒光凛冽的长针,宁鸾猛一皱眉,下意识就要向后闪避。似乎意识到此举有失体统,她轻咳一声,放缓语气道:
“这针……要不就不扎了吧?我身子已好了大半,想来服药调理便已足够。”
青露深知小姐最厌恶这些针尖锋芒,也忙上前打圆场:“胡太医,您看……是否先用用温和些的法子?”
“温和?”胡太医眼皮一翻,猛地一吹胡子,“就为你这病症,那毛头小子连夜派了侍卫,把老夫从值守小榻上揪起,直接架进了他的寝殿!吓得老夫以为他失心疯发作,终于要走火入魔了!”
胡太医撇撇嘴,瞥了一眼宁鸾,语气中带着七分嫌弃三分后怕:
“谁承想,他非但没有走火入魔,一开口,说的竟是死而复生这般瘆人的话!”
第82章 剑走偏锋 此刻望春楼定然是灯火辉煌,……
“死……死而复生!?”
青露微微瞪大了眼, 随即才意识到什么似的,猛地看向自家小姐。
却见宁鸾已然黑了脸,要被扎针已令她不快至极, 如今在胡太医口中, 程慎之竟还将她描述得如志怪话本里的还魂女鬼一般, 更让她气恼几分, 暗自记恨上了一笔。
主仆二人各自思索着, 那边的胡太医却已掂起金针蓄势待发。
“你怎么还同小时候一般讳疾忌医?此刻记不得事,定是脑中淤塞不通!既然不通, 自然要下重手疏导。待经脉畅达,神思清明, 忘掉的事情自然就回来了!”
他边说,边用绢布细细擦拭金针,打量着宁鸾额间的同时,似又在斟酌可以轻些落针的穴位。
青露盯着他的动作, 早已紧皱了眉, 暗自腹诽道:
也不怪当初小姐从宫中回来后, 总要念叨几句这位太医的不是。就凭这张嘴就来的唬人言语, 任谁听了不得心生怯意?
“怎么都这般神情?老夫行针,不过看似凶猛, 实则手到擒来, 针到病除, 没什么好怕的。”
胡太医有些心虚地自辩道, 竖耳等了半晌, 却未等到预料中的反唇相讥,心头泛起一丝说不清的失落。
他略收了收神,见宁鸾微闭了眼, 似是默认,便手起针落,金光轻旋,不过眨眼间,便将针尖精准刺入她头侧几处隐秘的穴位。
宁鸾只觉一阵尖锐的刺痛骤然袭来,竟比预想中还要剧烈几分。可就在这剧痛之中,几幅破碎的画面顿时撞入脑海。随着呼吸的起伏,一幕幕在她眼前闪现。
宁丞相虐待娘亲、决然将她嫁出府时的狰狞面容,程慎之那几乎将白挽拥入怀中的臂弯,还有那月圆之夜,皇帝惊惧交加、死不瞑目的双眼……
看着这些熟悉又陌生的人影,宁鸾顿时怔愣地僵坐在原地。
一旁的青露紧张地上前半步,却见小姐神色虽滞,可气息尚稳,这才心下稍安。
未等宁鸾伸手,将这些纷乱的画面捞个分明,胡太医那头却已迅速起针。他捏着金针凝神定心,谨慎打量着宁鸾骤然苍白的脸色。
知那金针已然奏效,胡太医便也不再多言。他收了金针默然摇头,又抬手从一旁翻出几张素纸来,提笔便写药方。
“你这丫头虽有些奇巧医术,剑走偏锋,讲究一个出奇制胜。但论及诊治这等顽疾,终归还是我们正统路子来得稳妥。”
他笔下不停,嘴上依旧絮叨不断。随着金针的离体,宁鸾怔愣片刻,已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她垂眸一笑,“多谢胡太医。”
胡太医闻言,手下笔尖几不可见的一顿,带着几分气恼叹道:
| | a href="https://www.52shuku.net/tags_nan/pojingchongyuan.html" title="破镜重圆"target="_blank">破镜重圆a href="https://www.52shuku.net/tags_nan/anlianwen.html" title="暗恋文"target="_blank">暗恋文a href="https://www.52shuku.net/tags_nan/hunhouwen.html" title="先婚后爱"target="_blank">先婚后爱a href="https://www.52shuku.net/tags_nan/zhuiqihuozangchang.html" title="追妻火葬场"target="_blank">追妻火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