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转身快步离去。
春楠早已捧着一杯温茶侯在一旁,此刻忙不迭地递上前,声音带着哭腔。
“夫人,您快漱漱口。相爷……相爷不是……不是对夫人您……不一样了吗?昨夜都一整夜宿在夫人屋里,怎么还会……”
春楠想不通。
她听信了林氏的话,在香炉里下药,是想让夫人能有机会怀上嫡子。
只要有了嫡子傍身,哪怕阑院那位再得宠,夫人的地位也无人能撼动。
她怎么也没想到,相爷竟还会如此绝情。
春楠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夫人,奴婢错了,奴婢不该听信了明老夫人的话,在那香炉里下药,夫人,您打奴婢吧……”
“春楠,我知你是为我好,可你不该自作主张。”
“夫人,奴婢错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明妩疲惫地闭上眼。
“去外面跪着吧。若再有下次,就自行离去。”
“多谢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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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妩觉得在屋内闷得慌,便四处走走,在路过一处树丛时。
听到有几个婆子在小声说着什么。
隐隐约约飘来几个字。
寡妇……守节……女户……
女户?
明妩心里一动,她一直担心若陆渊扶了齐蓝上位,以齐蓝的性子定容不得她。
那时,她要如何?
回的娘家,母亲定是要她再嫁的。
会不会跟姐姐一样,被逼着嫁给一个酗酒打人的鳏夫?
若是她能成为女户……
明妩心中火热,一条从未想过的路阔然摆在她面前。
回到离院,明妩找出一些书来看,只是记载关于女户信息的实在太少。
傍晚时分,一个小丫鬟捧着个锦盒进来。
“夫人,阑院那位……派人送东西来了。”
齐蓝?
明妩依旧坐在窗边的软榻上,目光落在庭院中一株开败的迎春花上,枯黄的枝头在风中寂寥地摇曳。
闻言,她并未回头,只淡淡应了一声。
“搁着吧。”
春楠上前接过那锦盒。
“奴婢听说,阑院那位得知相爷昨夜歇在咱们这儿,气得当场摔了东西,差点晕厥过去,怎么会好心送东西来?”
她边说边打开盒盖。
盒内红绒衬底上,端端正正摆放着一尊约莫半臂高的白玉送子观音像。玉质算不上很好,却也莹润通透。
雕工倒是极好,观音眉目慈和,怀抱婴孩,衣诀飘然,栩栩如生。
“她这是安的什么心。明知夫人您刚刚……刚刚才……她这是存心往您心口上捅刀子啊。奴婢这就去将这晦气东西给她扔回去。”
明妩声音平淡无波。
“不必。她既送来,便收下吧。横竖也是块玉,可以卖些银钱。”
话音未落,门口光影一暗,一道熟悉的,带着无形威压的男声突兀响起。
“什么卖银钱?”
此时,太阳已失去了热度,变成橘红色,染得周边重重叠叠的云朵,也都披上了一层好看的霞光。
陆渊便是踩着这满天霞光进来的。
他怎么又来了?
明妩微皱了一下眉,站起身,动作标准底屈膝行礼。
“妾身见过相爷。”
礼数周到,无可挑剔,却像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冰墙。
陆渊黑沉沉的眸子落在她低垂的头顶。
他受过无数人的礼,明妩向他行礼也不是第一次。
但不知为何,此刻她这副刻意拉开距离,完美无缺的恭敬模样,竟让他觉得异常刺眼。
他沉了沉眉,声音听不出情绪。
“起来吧。”
“多谢相爷。”
明妩依言起身,依旧低眉顺眼,规矩得仿佛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人。
陆渊眉头蹙得更紧了。
他视线一转,落在了春楠手中的白玉送子观音像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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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烛光摇曳,将那尊莹润的白玉送子观音映照得愈发温温润通透,仿佛拢着一层暖融融的柔光。
陆渊的目光从玉像上缓缓移开,落回静立一旁的明妩身上。
她正微微低垂着头,几缕碎发垂落鬓边,长发松松挽起,露出一截纤细优美的颈脖。
灯光下,那肌肤细腻光洁,竟比这白玉更显温润白皙。
让陆渊再移不开眼。
他负在身后的指尖,几不可察地轻轻捻动了一下,指腹仿佛还残留着昨夜那滑腻温软的触感。
他开口,声音低沉,辨不出喜怒。
“夫人,是想求子?”
若她当真想要……待日后……倒也不是不能考虑给她一个孩子。
这个念头在陆渊心头倏然掠过,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甚至有些陌生的冲动。
明妩在心中冷笑。
她抬起眼,直直地迎上陆渊那双深邃的凤眸。
“相爷说笑了,妾身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这尊送子观音,是您的齐蓝姑娘,今日特意‘送’来的‘心意’。”
她刻意将“送”和“心意”二字咬重。
齐蓝既然用这送子观音像来恶心她,那她也不介意在这男人面前,给这位“心上人”好好上点眼药。
春楠心领神会,很上道地接话。
“夫人,你都喝避子汤了,齐蓝姑娘还巴巴地送来这个,也不知存的是什么心。”
“齐蓝姑娘那般温婉良善,岂会存此心思?休得胡言。”
“夫人,您就是太心善了!那齐蓝她分明……”
陆渊看着主仆两一喝一和。
他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你若不喜欢,退回去便是。”
言罢,他对着门外沉声唤道:“徐明。”
随即,他转身便朝内室走去。
很快,徐明领着两个婆子进来,每人手上都托着东西:
玄色寝衣、明日上朝用的紫色朝服,还有沐浴用的香胰巾帕等物。
清一色都是男子用品。
明妩心头一跳,涌起不祥的预感。
眼看他们竟要往她的浴房去,她大惊失色,疾步上前拦住去路。
“站住!你们这是做什么?”
“自然是本相要沐浴。”
陆渊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他已从内室步出,褪去了玄色常服,只着一身单薄的中衣,衣襟微敞,露出若隐若现的冷白色结实胸膛。
他的目光在明妩身上滑过,眉稍微挑。
“还是说……夫人想一同入浴?”
明妩脸上瞬间涨红,是气的。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猛地扭过身去。
“谁……谁要跟你一起。我是说,这是我的房间,我的浴房。相爷若要梳洗,还请移驾回您的院子”
这还是陆渊自身居高位后,第一次有人敢当众拂他面子。
俊脸阴沉下来,如裹上一层寒霜。
屋内一片死寂,时间仿佛也凝固了。
众人都惊惶地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恨不得地上忽然裂开一道口子,好将他们埋进去。
相爷虽在府里从不用私刑,但那浑身的威压气势,足以让人肝胆俱裂。
连惯常侍奉在侧的侍卫统领徐明,此刻也觉肩上如有千钧重担。
窗外,太阳已落下山去了,周遭暗沉了下来,西边的天幕只留下一抹淡淡的胭脂色。
片刻后,陆渊一言不发,转身返回内室。
再出来时,已是衣冠齐整。他甚至未再看明妩一眼,径直越过她,大步流星地朝门外走去。
徐明呆住了,这是什么情况?
他匆忙对着明妩草草一揖,招呼那两个婆子,快步追了出去。
陆渊并未走远,他负手立于院中梧桐树下。
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他微微侧首,见是徐明,眉心不悦地蹙起。
视线扫过徐明身后那两个婆子手中依旧捧着的衣物,眸色更沉。
“扔了。”
“今晚的事,本相就宿在离院,明白了吗?”
言毕,他不再多言,转身径直朝距离离院最近的那座清冷阁楼走去。
“徐统领,这衣服……”
婆子捧着那簇新的朝服寝衣,惶惑不安。
徐明不愧是陆渊心腹,眼珠一转,已领会主子深意。
他快步走到婆子跟前,压低了声音,如此这般吩咐了几句。两个婆子先是愕然,随即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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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春楠看着明妩紧绷的侧脸,忍不住低声问。
“夫人,您不是一直盼着相爷能来吗?今儿好不容易盼来了,您怎么……怎么就把人赶走了?”
语气里满是困惑和惋惜。
“那是以前,往后……”
话音未落,门外再次响起脚步声。
春楠眼睛一亮,脸上顿时浮起喜色:“定是相爷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