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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我坦白地说:还没有。
  那就不能说是司机故意伤人。
  可以重启调查吗?
  还是那句话,你有证据吗?除非有新的证据才可以重新调查。
  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压低声音说:其实我外婆去世之后,我家遭了两次贼,东西翻得乱七八糟,但奇怪的是什么都没丢。我觉得他应该在找什么东西,可没有找到。
  人抓到了?
  没有。
  小路警官想必有些无语,眉毛拧得越来越紧。
  那能证明什么?
  我在想是不是和这件事情有关
  小路警官不耐烦地叹气,说:如果有实质性的证据,可以随时来找我。但如果没有,仅仅靠你自己的臆测,那对不起
  他的意思很明显了,我起身告辞。路过门口的警容镜时,我发现本来就乱糟糟的短发已经被抓成了鸡窝。我甩甩脑袋,让它恢复原状,顺便甩开凝结在脑子里的种种疑问。
  我站在警局门口的太阳底下,倒也没有太失望。本来我就没指望能从警察那里问出什么,案子一结,对他们来说就是结束。
  好在我还有别的线索。
  我用手机查了线路,坐地铁来到一家图书馆。在外婆的遗物中,有一张这个图书馆的借书卡。
  就在她来上海之前不久,她托我帮她买一本书,名字很长,好像叫什么《土地变迁》之类的。那是本老书,市面上已经买不到了,只能去图书馆借,而唯一有这本书的图书馆就在我的面前。
  外婆很晚才开始识字读书。她是蒙族人,从小在草原长大,后来举家搬到山下,以打猎和卖山货为生。
  为了能把东西卖个好价钱,她和哥哥图古勒学了汉语。十八岁那年外婆进城,遇到了当时跟工程队去那修铁路的外公,一年后他们就结婚了。
  话虽然会说,但字外婆却不会写,外公教了几个就没了耐心。后来遇到知青下乡,外婆和其中几个交好,从他们那里学会了识文断字,在那之后外婆才开始读书。
  难不成她来上海只是为了借书?但又为什么会去水泥厂呢?
  我走进图书馆,把借书卡递给咨询台的小姑娘,问她能不能查一下上次是什么时候借的什么书。她接过卡在机器上扫描,说卡已经消磁了,要重新补磁。
  图书馆有六层,阳光从中间的玻璃天花板洒下来,正落在一楼中央仿思想者的雕塑上。来这里的多是附近的大学生,青春靓丽,朝气蓬勃。
  看到他们,我感到自己也回到了大学时代。那时我能在图书馆泡一天,专挑市面上买不到的书看,什么耸人听闻的未解之谜、不为人知的八卦野史、血腥残忍的恐怖怪谭,为我后来写灵异小说积攒下不少素材。
  您上次借阅的是《1965-1970年全国行政区划变迁(详细版)》,借阅时间是2019年4月5日,只借了一天就还回来了。听到工作人员的声音,我转回头来。
  4月5日,是外婆出事的前两天。
  书还在吗?我想再借一下。我问。
  不好意思,这本书只有一本,已经被借走了,下周三是还书日。小姑娘推推眼镜,你可以关注一下我们的公众号,在上面查询是否已经归还。
  如果那个人不还呢?我又问。
  那也要过来续借。
  我谢过她,准备下周再来。
  回到杜灵犀家,我惊讶地看到门口站着几个穿黑衣服的人。杜灵犀还真没瞎说,她爸给她请来了保镖。
  见我走过去,那两人拦住我,问我是谁。我解释得口干舌燥也没能说动他们,最后还是李阿姨从屋里出来,说我是灵犀的朋友,才把我领进去。
  我忘记告诉他们了。杜灵犀吐吐舌头,我爸说最近不太安全,让我少出门。
  我木木地点头,说考虑周到点好。
  晚上刚吃过饭,叶丹青就回来了。她依然穿着一件白衬衫,但上面没有别那枚胸针。她对杜灵犀微笑,然后目光移到我身上,破天荒地同我打了声招呼。
  杜灵犀想拉着我们玩游戏,我却借口有些累了逃回房间。和杜灵犀单独相处时我没有任何不适感,但如果我们三人共处一室,我会清楚地感到自己是个外来者,入侵了她们的生活。这种感觉不太好受,所以我选择主动躲开。
  我小睡片刻,梦里在写小说,让我误以为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正在高兴,一阵敲门声搅破了我的美梦。
  我在黑暗中坐起来,床头柜上的那杯水还是昨晚的,我也不管干不干净,捧起来灌了两口。走到门口,我轻声问:是小杜吗?
  除了杜灵犀,还会有谁来找我呢?但门外传来的却是三角形的声音,说:我是叶丹青。
  第4章
  我和叶丹青相对而坐,她今天工作不怎么忙,没有展露出昨晚那样的疲态。五分钟前,我打开门,她说想找我谈谈。
  谈谈?我们之间能谈什么?我预感她还是不相信我。果然,一进门,她就呈现出一种进击的姿态,但言辞上还算客气。
  我问她要不要喝水,我可以下楼打两杯。
  不必了,我不渴。她说。
  你想和我谈什么?我问。
  可不可以问一下,你到上海来做什么?听灵犀说你昨天刚到,没有地方住。她的语气里有一种祈使的意味。
  我靠在椅背上,说:昨天肖燃问过这个问题了。
  是吗?但我也想知道。
  办点私事,不方便说,恰好路过,拔刀相助,盛情难却。就这么简单。我说了一连串成语,任她在脑海中拼凑完整的故事线。而且纠正一下,我不是没地方住,而是还没找地方住,就被她邀请来了。
  她不动声色,又问:你从哪里来?
  我戏谑地说:用不用给你检查一下身份证?
  岂料她从善如流,说可以。我把身份证甩给她,她看过后双手递还我,说谢谢。
  我打量着她的神情,问:我洗清嫌疑了?
  她没有回答,而是说:你今天去了警察局。
  我盯了她两秒,她的眼神毫无惧色地迎上来。我冷冰冰地说:你跟踪我。
  她摇头,说:我很忙,没有那个时间。
  那容我换一种说法,我手肘拄在椅子中间的圆形玻璃桌上,头向她靠近,你监视我。
  她笑了,说:你有证据吗?
  这是今天第二次有人跟我提着两个字。
  你又不是警察,为什么要给你证据?
  那你凭什么说我监视你?
  你怎么知道我去了警察局?
  有人看到了。
  谁?
  他只是路过。
  我扬起眉毛,天底下会有这么巧的事?
  没有吗?那你怎么会那么巧,在杜灵犀被绑架的时候出现呢?
  我冷笑。我们终于走入问题的核心,开始针锋相对。
  你怀疑我和绑匪是一伙的?
  叶丹青说话滴水不漏:只是一种可能,但我没有那么说过。
  我笑了,说不清是被她气笑的,还是我觉得整件事就很可笑。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正义?我问。
  没觉得。
  你同样没有证据证明我和绑匪是一伙的。
  那你最好别露出狐狸尾巴。她抱起胳膊直视我,看在灵犀的面子上我不赶你走,但如果你威胁到她的安全,我不会让你好过。
  她的眼神在刮我,想把我的鳞片刮干净,看看藏在下面的是什么。谈完这些,她起身离开,站起来时眼睛忽然定在我的床上。我顺着看过去,看到她的半张脸裹在团成一团的被子里。
  早上看完杂志我顺手扔在了床上,晚上小睡时没注意,才把它卷了进去。
  叶丹青看看杂志又看看我,但我不打算解释什么,杂志就是让人看的嘛,她也没有就此发表什么意见。
  她走后我又躺回床上,盯着蚊帐乱想。
  叶丹青到底为什么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昨天她和杜灵犀说,现在情况特殊,是因为绑架吗?但这于我何干?我的目的始终是查明外婆被撞的真相,但目前尚未搜集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我手里的线索还剩两条,一条是图书馆,这个要下周才能揭晓。另一条是当年肇事司机的电话号码,只有一个固定电话,明天打打试试,但愿可以接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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