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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我伸手从枕头下拿出一根皮筋,把半长不短的头发扎了起来。在上海的几个月头发长了不少,显得人有些没精神。
  不疼了。我说。
  背上的药膏很快干了,我坐起来,叶丹青的目光移开了。
  我穿上衣服,问:你能看懂蒙文吗?
  她手里哗哗翻着佛经,说看不懂。
  可以找你的蒙族朋友翻译,我看马场那个小伙子应该懂。她说的是吉日,吉日确实懂,不过不能让他翻译。
  外婆一定不希望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我说,不然也不至于设这么多障碍才让我拿到,而且她去世之后老房子进过两次贼,屋里被翻得一塌糊涂可值钱东西一样没少。我觉得小偷应该是冲佛经来的,说明它的内容可能有点危险。
  如果我没有执着于追查这件事,如果我没有深入地思考外婆的心理、回忆我们的对话,那这本佛经很可能永远放在不见天日的井里,而碰巧捡到它的人,也无法得到钥匙来打开它。这样当然会让秘密深埋,可同时也很安全。
  晚上,我带着佛经去找了霍展旗。旗帜烤吧快要打烊,只剩两桌人还在拼酒,拼着拼着又叫了几十串烧烤。
  因为想和霍展旗单聊,我只好再一次发扬风格,当了回小时工,让大姨先回家休息。等送走了所有客人,整条街的饭店商店都关门了,只剩路灯还亮。
  叶丹青坐在门口的凳子上吹凉透了的晚风,看我在打扫卫生要来帮忙,我忙摆手说不用,脱下外套丢给她,让她别着凉。
  饭店收拾利索,我才说出真正的来意。我拿出佛经和照片放在霍展旗面前,问他眼熟不。
  他先拿起照片看了看,问我是谁。我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你觉得是谁?他又问。
  会不会是曾经收养的孩子,后来又送走了?我知道一些农村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可从来没听姥姥姥爷说过啊。他长得别说还真有点像姥姥。
  哪看出来的?我又拿过照片看,这孩子太小了,根本看不出像谁。人老的时候最像父母,连皱纹都沿着和父母相同的方向蔓延。
  说不好,就是看着像。可能是某个亲戚的孩子吧?
  霍展旗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他拧着眉毛端详着照片上的小孩,忽然茅塞顿开一般拍了拍桌子:会不会是私生子啊?
  我给他个白眼,他悻悻地扯扯耳垂,试探地说:要不拿去问问姥爷?
  我之前也这么想过,但外婆宁愿把照片藏起来也不愿意告诉别人,我又有些犹豫。何况外公脑子不太清楚,年纪又大,万一真受了刺激怎么办?那样外公自己难受不说,全家人都会知道这件事。
  霍展旗终于放下照片翻了几页佛经,说:没错,就是这本。里面写的什么?
  我也不知道,看不懂。只看出开头写了我叫查苏。
  我有个同学会蒙语,我叫他看看
  说着,霍展旗想把佛经拿走。我一把夺下,说: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的,你别给我弄丢了。
  不是在念佛堂找到的吗?他问。
  我把拿到钥匙的经过添油加醋讲了一番。
  反正就是克服了重重困难,不信你看。我给他展示腿上的淤青。
  那你自己翻译吗?
  我摇头,表示自己没什么语言天赋,现学现卖来不及。
  其实我有一个合适人选,但不知道人家肯不肯帮我。
  谁啊?
  阿茹娜奶奶。
  阿茹娜奶奶是柴爷爷的老伴,也是外婆的发小。她熟悉外婆,也看得懂蒙语,让她来翻译最合适不过。
  只是眼下,她跟着儿子住在另一座城市,一般要年后才回村,我们也不好贸然登门拜访。何况我不想让更多人知道外婆的事,所以这件事还是先去和柴爷爷说比较好。
  鉴于我上次和柴爷爷吵了架,叶丹青和他不熟,我只能拉上霍展旗,人多势众嘛。
  去倒是可以,但要过一阵。这几周天气还热呢,生意太忙。他摸摸脑袋上的板寸。
  没关系,你有空的时候联系我。我和他约好,另外叫他准备些好酒好菜,给柴爷爷过过嘴瘾。
  关店后,我和叶丹青开车回家。天空澄澈,疏星三四点。夜阑人静。
  车窗开着一条缝,八月的夜游风比我们刚回老家那阵子凉了许多,刮出阵阵鸡皮疙瘩。秋天已经来了。等红灯时,叶丹青脱下外套还给我,衣服带着她身上的气味,暖烘烘的。
  我会搞清楚这件事吧。我没头没脑说了一句。
  会的。她的语气十分肯定。
  对,会的。这句话我说给自己。
  绿灯亮了,我们开着车,驶向无人的大桥。
  作者有话说:
  这个孩子是谁呢?
  第52章
  由于近期马不停蹄的冒险,小说已经被我搁置良久,在网站无人问津的角落积满了灰。评论从温言温语的求更新,变成了人死哪里去了。
  趁着这几天没什么事,我快马加鞭写了五章,编造了一个令人意外的地宫,供主人公们展开刺激的冒险。
  您老还知道回来啊。
  不好意思,上周在山上发现个树洞,里面有座古墓。
  姐们儿骗骗我们就好,别把自己骗进去了。
  哈哈,哪能啊。
  我说实话反倒没人信,都以为我专门逗他们玩。就一个人不同,那个默认名连昵称也懒得改,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一溜串对话中,说,听起来很刺激哦,又给我打赏了最高档次的礼物。
  我连忙回复了一个可爱的表情,说,小的给您端茶送水捏腰捶腿。与此同时,我听到大卧室传来笑声。
  笑什么呢?我问。
  没什么。叶丹青憋着笑。
  我偷摸站起来,脱掉拖鞋,悄咪咪向大卧室走去。
  小时候我经常这么吓唬我爸妈,屡战屡胜,有几次差点遭到暴力驱逐。但这招对叶丹青来说不怎么适用,我使过三次,成功零次,每次走到一半就会被她察觉。
  果然,我刚刚踏出小卧室的门,就听她说:老老实实写你的小说。
  我不屑地哼了一声,退回老巢,说:我动都没动。
  叶丹青嗤之以鼻。
  坐回椅子上,正好丁辰发来消息,问我在老家过得怎么样,没有她的陪伴是不是很难过?
  我正打字,说确实难过,遇到个冤家,棋逢对手。脖子上突然一阵寒,我猛然回头,叶丹青一双眼睛露在门边,对我眨了眨。
  吓死我了!我捂着心口叫道。
  跟你学的。她冲我吐吐舌头,跑了。
  我追出去,像有考古大发现似的:你刚才冲我做鬼脸!
  叶丹青把我堵在门口,说:怎么了?不行吗?
  你再做一次!我央求道。
  她又对我做了个更大的鬼脸。做完却又不太好意思似的转身跑回床上,举起一本书挡住脸。我站在卧室门口嗤嗤地笑,这回换她问我:笑什么?
  没事。
  说完,我退回我的地盘,抱着床上的玩偶一阵捏,头埋在上面,把笑藏进去。笑变得又潮又烫。
  我们没再说话,空气却滞涩起来,像藏着什么。我写得心神不安,频频回过头去,总以为她在身后。而她或许也以为我偷偷躲在门口,我听到她的书拿起来又放下去,周而复始。
  写完一章,已经傍晚。两人都不饿,就随意做了点吃的应付。吃完饭,我打算整理一下房间,把床底下堆的旧报纸和旧书都卖掉,把装佛经的保险箱和外婆的头骨挪进去。毕竟头骨这东西放在外面确实有点可怕。
  床下这堆东西还是高中毕业之后,我妈回来看我时帮我收拾的,她忍不了我乱扔东西。到现在为止,放了快十年,早就落了厚厚的灰尘。
  我换上一条脏裤子坐在地上,撩起床单把它们拖出来。从小学到高中的课本都在这,有些课本上笔记一丝不苟,其余的全是开小差的痕迹。翻到一页,我在页角问同桌,下课去不去小卖铺,帮我带一包辣条。
  你肯定是个好学生吧?我问。叶丹青坐在我身边,我每翻完一本,她也要翻翻。
  什么样算好学生?
  就是学习好、听话,家长不用操心,老师也喜欢。
  我不是。她一页一页地看我的语文课本,手指蹭蹭我画的小人儿。小学的时候,我学习中下游,性格也闷,除了长得好看,别无所长。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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