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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这我必须承认,叶老师这方面的确很行,她的唇一挨上我,我就会浑身无力,被她牵着鼻子走。等几分钟后我醒悟过来时,我们已经在床上了。
  我不懂我们是怎么画到床上的,但我的大脑已经不允许我想了。她在接吻间隙对我讲,今天是新年第一天。说完也不给我出声的机会。
  新年第一天,她想说什么呢?就这样开始吧。对吗?
  我的鳞片蠢蠢欲动,我听到它们在血管里生长的声音。它们在皮肤上咬出小小的口子,用舌头轻轻撑开,将周围舔舐得又痒又麻,再轻巧地从里面钻出来。
  我压住呼吸,尽力伸出手,及时关上了灯。
  作者有话说:
  点题了!还好及时关灯,不然就被锁了!
  第66章
  过年之前,有半个月的狂云乱雪,天刚亮楼下就响起哗哗的铲雪声,行道树被勾出白边,枯枝上蹲着几只老麻雀,像树结了疙瘩。
  天气有点冷,我和叶丹青不常出门,只有麻将馆还是去,赢几个钱回来加餐。我问叶丹青,年夜饭要在外公家吃,她想不想一起去。她正在看陈思给她的财报,好久才说:可以啊。
  叶丹青不在的半年,布兰森的营收有所下滑,毕竟她的个人形象和品牌捆绑得太紧,除去最顶尖的那一小撮客户,很多人是冲着她才关注布兰森的。
  我看到她微信上收到了大段的消息,不知道是不是又和陈思意见不合。她打字时嘴巴抿得要粘在一起,严肃至极叫我不敢打搅。
  越临近过年,我心里越惴惴不安。我有种预感,过完年,叶丹青就会离开这里,她的假期要结束了。
  这种感觉在她频繁的工作会议中愈演愈烈,令我日复一日感到惶恐。我甚至开始自私地祈祷布兰森不让她复职,而是给她一个无限的假期。
  距离过年还有两周不到,我向霍展旗借了车,带叶丹青去周边小城转转。那些城市比查干巴林更小,只有七八条路,房子不超过六层,都是上世纪建的,仍然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小城依山,但山不高,走势也缓,只是山上雪厚,大片大片的白像滚筒沾着油漆刷过。灰色的公路夹在雪原之间,尽头连到了蔚蓝的天空上。路面上飘着一股股雪粒,丢了魂儿似的总曲曲折折跟着车跑一阵,被太阳照得光辉灿烂。
  导航更新不及时,我们走错了几条路,偶然发现一个滑冰场,租了两双冰鞋玩了一下午,天黑才开车返回。
  两侧的低山和黑夜融为一体,叶丹青坐在副驾驶上替我看路,偶尔翻翻白天拍的照片。天气太冷,零下三十几度,手机拿出来几秒钟电就掉光了,没拍到几张满意的。
  除夕当天,我们起早去农贸市场买了不少吃的带去外公家。我们决定一起做几道菜,帮霍展旗分分忧。每年都是他掌勺,然而他除了烧烤,其他做得真不怎么样。
  小舅一家从不在外公家过年,大姨和霍鬼子虽然有时也说教,但尚在接受范围。今年没什么外地的烦人亲戚,气氛自然不热闹,胜在舒适清净。
  外公又不认识叶丹青了,说了好多遍,他才记住这是我朋友,不是亲戚家的孩子。
  除了那一次,外公就算再糊涂也没提起过琪琪格,他又将那段记忆封存,不知塞进他城堡的哪个角落,永无天日。
  叶丹青的厨艺激起了全家人由衷的赞叹,霍展旗和我一样,完全沦为了切墩和洗菜工,只剩惊讶的份。
  老家这边吃年夜饭早,天还没黑,桌子已经摆上了。霍鬼子吃饭前要先喝一口酒,用以开胃。不过这口酒还有别的用途
  我提一个啊。
  霍鬼子发表了一下新年感想,以前他在厂里工作,逢年过节的晚会都是主持人,套话一箩筐,令我适时地想起了路易。
  说完他坐下开吃,对叶丹青做的饭赞不绝口,赞扬之余,又是一顿查户口式提问,竟还想撮合她和霍展旗。最后问得霍展旗都不好意思了,不停用手肘碰他。
  吃完饭刚好天黑,霍展旗心痒痒,一定要打几圈麻将,拉着我和叶丹青,还有他亲爱的老父亲凑了一桌。
  小时候都是外公带头打,如今他的牌技随着理智掉光了,却还认得牌,拎起霍鬼子一粒麻将,兴奋地大叫:幺鸡!气得霍鬼子直叫,这把胡不了就赖他。
  霍鬼子的技术比霍展旗强了不少,我们各有输赢,大家都没赚到多少钱。霍展旗怒火冲天,非要咸鱼翻身,但我一看表,快十二点了,赶紧拉着叶丹青告辞。
  鞭炮已经响过几轮,叶丹青没像往常那样害怕,却依然明显地抖了几下。我们坐上出租车时,几只窜天猴屁股点了火在天上飞。我伸手握住她,她的脸色在烟花掩映下有些苍白。
  到家后她才慢慢放松下来,我们躲进棉被,软化了外面种种杂音。我抱着她,像抱着一团柔柔的棉花。我们的嘴唇轻轻挨在一起,像两根水草随波摩擦缠绕。
  阴历和阳历都过了,新年畅通无阻地到来。
  年初一我去给外婆烧纸。这一片老人多,所以路边专门设置了一个焚烧炉,供大家思念亲人。
  每年我都会写一封信给外婆,跟纸一起烧掉。今年也不例外,只是信写得不太顺,不知从何落笔,开头写了三四次,最后还是用了第一版。
  我想告诉外婆,我过得很好,无需担心,我会帮她查清真相,至少帮她打听到琪琪格的下落,还告诉了她我和叶丹青的事。
  要是她活着,我还真不敢瞎说,但在信里,我就肆无忌惮起来。离我死掉多少还有点距离,到时候再被她耳提面命好了。
  天黑之后,我带着信和一沓黄纸站在焚烧炉前。已经有不少人烧完了,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焦味,炉子里飘着几粒火星。
  叶丹青帮我点燃,火舌沿着纸的边缘舔,我们的脸上倒映着火焰闪动的亮光。我把纸扔进炉子,眼睛过了一会才适应周围的黑暗,就着附近商店招牌上昏暗的灯光,看清炉子里逐渐熄灭的火焰,我的信也随之一点点化为乌有。
  几苗火星乘着上升的气流飞起来,我俩仰头望着。
  我问叶丹青,不给父母写点什么吗?她凝视着空中的亮点,说,太久没见了,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要怎样说。我说没关系,天上的人会看到,他们能看到人间的一切。
  那几点燃烧的星光很快冷却,又来了一批人,焦味更盛,我被呛得流泪。回到家,两人的衣服上都是那种气味,只好挂到阳台去。
  等我关好阳台门,叶丹青说想跟我谈谈。我知道我害怕的那件事来了。
  她开门见山,说年后就要走。我问,回上海吗?她摇摇头,说先去一趟伦敦,再去一趟纽约,如果顺利的话,最后回上海。我点点头。她看着我,等我的下文,但我什么也没说。
  终于,她开口问道: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
  我大脑像是空的,回响着她的声音,试图分辨其中的意义。她要我和她走,但是以什么身份呢?
  我不想给你压力,这几天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如果愿意,我们年后马上出发,先去给你办签证。她用最温柔的语调和我说。
  我低下头,心里乱糟糟的,除了说我会考虑之外,什么也说不出来。
  尽管叶丹青表达了想和我一起的意愿,我却依然惶恐,害怕随时可能发生的变动,会把我们之间的关系搅碎。
  事到如今,我必须承认,我信心不足。叶丹青身处的环境过于复杂,我应付不来。
  这件事一直拖到正月初六。
  这几天我一直流露出逃避的意味,借口写小说睡在小卧室,和霍展旗邢云打麻将也心不在焉。初五,我甚至单独跟霍展旗去了趟玄明寺,花了八十八让大师为我算算新年运势。
  还是投身玄学怀抱了,我内心感叹,难怪宗教万年不灭,人不自信的时候,最善于把前途挂在佛祖手上,并笃信自己的佛祖只会捏兰花指,而不会压下五指山。
  大师问了我的出生日期,掐指一算,说,一切都在你的一念之间。
  您这不废话吗?
  大师说施主请勿口出狂言。霍展旗拉拉我的帽子,小声说注意素质。我压着火,问他这句话怎么解释。大师眼珠子转了一圈,说,天机不可泄露。
  我翻了个低调的白眼,还想说话,后面人却开始催促。霍展旗一屁股把我挤走,叫我去外面等着。
  这件事我没告诉叶丹青,免得她笑话我,况且我也确实还没想好怎样回复。初六的晚上,我依然借口写小说,其实哪有心思,不过坐在那里发呆。
  叶丹青站在小卧室门口,眼巴巴看我,问我可不可以和她一起睡。这句话说完没有二十分钟,我就躺在了她身边。
  都说心脏靠左,所以朝左躺着的时候,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朝右就不会。而朝左躺着,我正好和叶丹青面对面,心跳得咚咚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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