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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他就是想要我们去做新娘子,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
  “无事,反正我们不会去做那新娘子。”宋观南的语气还算冷静,“那帖子里的丧事说是在祠堂办,我们……”
  他顿了顿:“算了,先去他说的路口。若是那工头还没走,我们也可以跟上去。”
  “再不济,也能试着抢几根蜡烛。”杨知澄笑了笑。
  宋观南点了下头:“走吧。”
  他们避过了那迎亲的队伍,朝着那叫做陶希成的小孩所指方向走去。
  阴沉的夜色笼罩在逐渐变得稀少的行人间,为这座看似平静的小镇染上一层深邃诡异的影子。
  但不论是院内还是屋里,都未曾亮起灯光。杨知澄在偶然的几眼之间,瞥到屋里微闪的眼睛。那些居民,似乎都藏在漆黑的屋里,警惕地盯着仍行走在街上的两人。
  或许是因为陶希成的话,杨知澄总觉得那些老鼠一般的目光窸窸窣窣地落在自己身上,让他不由得有些发毛。
  他仰起头。
  天空深邃沉静,万里无云。一轮苍白的月亮缀着,格外扎眼。
  街上,已经没有人了。
  没过多久,那座石桥便映入眼帘。
  正如陶希成所说,桥对面并没有人——那工头,或许早就已经离开了。
  还是扑空了。
  杨知澄有些失望。
  可正当他盘算着该如何前往祠堂时,四面八方的房屋里,突然亮起一簇簇烛光。
  蜡烛的火光摇曳,从半开的门窗间飘了出来。在灯火间,杨知澄看见一张张蜡黄疲惫的面孔,围在蜡烛后,目光僵硬呆滞。
  急速跳动的火苗让他的心跳都加速了几分。但就在此刻,他忽然看到一个人影,穿过落在道路上的微弱烛光,一步步朝着东边走去。
  ……那是?
  那人背着一个巨大的深蓝色布包。布包被撑得凹凸不平,不知是什么东西朝四面八方支棱着。他的步履蹒跚,一瘸一拐,但离开的速度却十分之快,没过一会,便消失在杨知澄的视野里。
  是工头!
  没有犹豫,宋观南一把拉过杨知澄,飞快地向正在远离的工头追去。
  没过一会,工头的身影便重新出现。
  两人没有任何交流,只不发一语地紧紧跟随。工头向前走着,一路上的房屋愈加稀疏。
  烛光几近消失,工头的身影映在苍白的月色下,只剩下一个极淡的轮廓。
  他慢了下来。
  他的面前是一片荒芜的草地,草地一路绵延向远方没入黑暗的山脊。
  没有人,也没有任何建筑。
  杨知澄深吸一口气。他能感觉到,宋观南攥着他的手也收紧了。
  工头慢慢地向前走去,背后鼓鼓囊囊的背包晃动着。杨知澄死死地盯着他的背影,试图窥见陶希成嘴里那所谓的厂子——
  但什么都没有。
  杨知澄眼前微微一花,冷白色的月光下似乎飘起一层层怪异的白布,幢幢人影在飘飞的白布后若隐若现,麻木诡异的眼睛静静地凝视着月色下的人。
  他忽然感觉到一种强烈的恶心感。再定睛望去时,那工头的身影已几近透明!
  而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宋观南却猛地抱住他,猝不及防地向前冲去。
  透明的、模糊的黑暗在倏然刮起的森冷寒风中破开,一幢漆黑的建筑浮现在眼前。
  杨知澄脚下一空,两人便和那工头一起,跌进了这片黑色的深渊之中。
  第159章 冰湖酒店(25)
  滴答。
  滴答。
  在视线变得清晰之前,率先传进耳朵里的,是淅淅沥沥的水声。
  杨知澄手腕上,宋观南的力道蓦地消失了。
  他眨了眨眼,看见面前是一截断裂的腐朽房梁。
  身上有些酸痛,杨知澄低下头,只见手肘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大块明晃晃的淤青。
  剁骨刀还在手中,不知为何,他攥着刀柄的力道很重。他茫然地向旁边望去,只见砖墙四处缺损,冷白色的月光便从缝隙中穿透进来,落在布满棕红色铁锈的机器上。
  滴答。
  滴答。
  水声仍旧连续不断地响起。杨知澄仰起头,只见水滴从天花板不知何处滑落,砸在机器上。
  脚下已经积起了浅浅的水洼。他动了动脚尖,望着宋观南走向那架占据了小半个房间的机器。
  “居然进来了。”杨知澄小声道,“刚刚怎么回事,你突然……”
  “安静。”宋观南蓦地打断了杨知澄的话。
  他上下扫视着机器,又望了眼砖墙外的天空。
  “你能看到灰雾么?”他问。
  “不能。”杨知澄摇摇头,端详了一下宋观南的表情,莫名觉得他有些奇怪。
  “你怎么了?”杨知澄便问道。
  宋观南没回答,他眉头微皱,目光定格在不远处一扇半闭着腐朽的木门前。
  木门的缝隙间,似乎晃荡着一抹诡异的红色。
  “走。”宋观南突然开口。
  杨知澄只好压下心底的异样,追了过去。
  宋观南抬脚踢开了木门。腐朽木门微微晃动,但还是坚强地挂在门轴上。
  杨知澄向前一望,便见那门背后漂浮的那抹诡异的红色,竟是一件挂在房梁上的喜袍。
  喜袍的胸口悬着一朵红绸缠就的捧花。袖口和衣摆沉重地垂着,水从房梁之上流进喜袍里,将整件衣服泡得格外臃肿。
  “那是方才新郎穿的……”杨知澄怔了怔。
  “嗯。”宋观南应了声。
  杨知澄顺着他的目光,看到喜袍下同样积起相当大一滩水的地面。
  整个厂子似乎都笼罩在一片湿淋淋的水中,空气潮湿得让他有些窒息。
  “你看到什么了?”宋观南又问。
  “就这件喜袍啊。”杨知澄茫然,不知宋观南重复询问如此毫无意义的问题有何原因,“你问这个干什么?”
  但他没等到回答。
  宋观南步伐加快,径直绕过那件诡异的喜袍,向前走去。
  杨知澄忽然意识到什么,压低声音问:“你究竟看到了什么?你看到灰雾了?”
  “……”宋观南没有回答,只是嘴唇抿得紧紧的。
  杨知澄张了张嘴,一句“你怎么了”压在心头。
  他看着宋观南冷淡紧绷的侧脸,心下渐渐不安了起来。
  喜袍背后又是一扇门。
  那扇木门看起来更加破旧。在一块掉落的木板后,露出截白绸。
  宋观南再次上前,推开了那扇门。
  门后的地面上长满了青苔,水积得更加深了。而那截白绸——准确来说是那件丧服,正正挂在房间的正中央。
  水淅淅沥沥地顺着丧服落下,在冷白的月光下,一瞬间让杨知澄生出种诡异的错觉——
  从丧服上滴落的,不是水,而是被水冲得很淡的、泛出淡淡粉色的血。
  但那错觉只存在了一瞬间。下一刻,出现在眼前的,仍然是锈迹斑斑的机器,和那静静悬挂在房梁上的丧服。
  “你有看到什么东西吗?”宋观南突然扭头,再次问道。
  他的瞳孔在月色下折射出一片浅淡的光。
  杨知澄的心脏漏跳一拍。那一瞬间,他蓦地觉得,眼前的宋观南有些陌生。
  “……没有。”他敛了敛眸,平静地反问,“你究竟怎么了?”
  “没事。”宋观南转过头,“如果感觉到异样,一定要告诉我。”
  他顿了顿,又强调了一遍:“一定。”
  “我知道。”杨知澄应了句。
  他握紧了手中的剁骨刀,沉重的刀柄给了他一些稀薄的安全感。
  宋观南继续向前走去。
  丧服背后仍旧是一扇门。宋观南推开它,露出条短小狭窄的走廊。
  “走。”他说。
  杨知澄谨慎地跟了过去。
  走廊上仍然积着薄薄一层水,似有若无的水声在四面八方回荡着,不知从何而来。
  走廊的一端是楼梯,而腐坏的房门一路延伸至视线的另一端,又停止在拐弯处。
  宋观南径直向楼梯的相反方向走去。
  一扇扇腐烂成漆黑色的门延伸至走廊尽头。没有灯,没有稀薄的月光,一切都笼罩在一层令人不安的黑暗之中。
  滴答。
  滴答。
  水声一层层荡漾开来。模糊之间,杨知澄总觉得自己看到了一层诡异淋漓的血色,黏附在断裂的木头之上。
  杨知澄看了眼宋观南的背影。
  宋观南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袍,身影几乎融入在黑暗之中,只露出一双苍白的手。
  他冷漠地向前走着,连头也没回一下。
  杨知澄一咬牙。
  在水声中,他扭头,迅速走向楼梯间的方向!
  “杨知澄!”
  身后传来宋观南愠怒的声音。
  杨知澄从来没听到他用如此强硬冰冷的语气说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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