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娘 第61节
都言男人好细腰,宫中多饿死。谁知道秦殊会不会也和那些只看重女人外貌,完全不在意内心美的男人一样。
“娘娘怎能自甘下贱的和她比,她就是一个以色侍人的妾,要是不整日捣腾着她那张脸,陛下又怎会瞧得上她。”霞霜是瞧不上她的,认为她的下场也是年老色衰孤坐冷宫。
白玄同跟着劝道:“娘娘你和她不同,何况陛下当年娶你,自是喜欢你和其它贵女的不同。否则当年为何不娶其她贵女,独求娶娘娘一人。”
随着天边最后一抹余晖散去,便说明建康城迈入了夜市。
许素霓正等着他带自己出宫,转过身,看见原先属于他们二人独处中多了一个人,莫名令她感到无法言喻的,背叛后的愤怒。
“为什么要带上她!”
躲在身后的宋令仪怯生生地拉过男人袖口,“陛下,皇后娘娘好像并不欢迎妾,要不妾还是回去吧?”
“她肚里怀有孩子。”一句话,就言简意赅的为何带上她。
眼神冰冷淬毒的许素霓指着宋令仪鼻子,冷言冷刺,“既然有孩子,就应该在宫里好好待着。”
最后更是饱含恶意的落在她肚子,朱唇翘起,“毕竟外面人多,要是不小心磕到碰到了,宋修仪可担得上残害皇嗣的罪名。”
抚上腹部的宋令仪柔柔一笑,“娘娘放心好了,妾定会护好自己和孩子的。”
出宫时的马车只有一辆,宋令仪正想要进去。
许素霓冷笑一声拉上车门,“本宫看宋修仪身体好得很,不妨多走走。本宫听太医说,女子有孕后得要多走动走动,以后生产时才不会过于困难。”
许素霓说完后,才后知后觉地捂住嘴,“本宫倒是忘了,宋修仪曾生过孩子,应该比本宫有经验。”
提到孩子,秦殊总会不受控制地想起她和先头男人所生的野种,就像一根刺横在他心中,尖锐又泛起刺疼。
提醒着他,他和另一个男人之间曾有过一个孩子。
秦殊沉沉溢出一声冷笑,“好不容易出宫一趟,宋修仪不打算去看下你的孩子吗?怎么说她都是你怀胎十月生下的。”
宋令仪顿感脚底升寒,指甲掐进掌心才克制住失态,垂首敛眸的划清界限,“妾既已入宫成了陛下的女人,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何况那孩子姓祁,不信宋。”
双手抱胸的许素霓嘲讽道,“看来宋修仪还真是心肠冷硬,为了荣华富贵,竟狠心得连自己孩子都不认。要是让那孩子听到你这一番话,该有多可怜,又有多后悔投生在你的肚里。”
“你要是想去见那孩子,朕不会不让你们母子相见。”只是他不确定,在他见到那个她和别的男人生的孩子后,会留她见到明日的太阳。
他让她活着已是仁慈,又怎允许一个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他们曾拥有甜蜜过往的孩子的存在。
“自从妾被祁家休弃后,妾就和祁家再没有任何关系,同那孩子也是。”宋令仪实在是怕极了这个疯子会对誉儿下手,直接狠下心来竖起三根手指对天起誓。
“若是陛下娘娘不信,妾可以写下一封断亲书,从今往后同她生死不复相见。”
“她可是你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你当真狠心吗?”惊诧得捂住唇的许素霓不止觉得她狠心,更是冷血。
那么冷血的一个女人,难怪陛下会把她孩子交给自己抚养。
宋令仪如此绝情冷漠的话,不可否认的取悦到了秦殊,可他偏有着逆反心理。
她越否认,他就越想要看她痛苦。
“去祁府。”
疯子!气得浑身发抖的宋令仪只想狠狠朝他脸上唾口水,更多的是惶恐他见到誉儿后会容不下她。
“他们今晚上说不定都出去逛花灯会了,何况哪里真有你亲自去拜访臣子的行为。”在他真的决定要去祁府时,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反倒是许素霓。
私心里许素霓并不愿意他去祁家,更不愿意让他见到宋曼娘所生的孩子。
那个孩子就应该像根刺扎在他心里,永远拔不出,弄不掉才好。只有这样,才会让他永远对宋曼娘心存芥蒂。
并提醒他,宋曼娘曾经和别的男人有过孩子。
“君子一言九鼎,何况宋修仪入宫许久,也该回去看下自己的孩子,免得说朕狠心让她们母子分离。”秦殊目光划过马车外,见到明显跟不上来的宋令仪,放在膝盖上的手指骤然收紧。
随后放下帘子,沉声道:“停下,让她进来。”
第54章 挑衅
得以进到马车的宋令仪却觉得冷,比在外面跟着马车走还要来得冰冷刺骨。
秦殊看似漫不经心,实际目光犹如利剑落在她的脸上,“就那么迫不及待想见到那孩子。”
宋令仪浑身一僵,头皮寸寸发麻,放在膝盖上的指甲都要掐断,“妾并非是在想那孩子,对妾来说,妾现在的孩子只有肚里的这个。”
许素霓对她肚里的孩子碍眼至极,最好等下人多人挤人的,她肚里的孩子掉了才有趣。
宋令仪正绞尽脑汁想着如何让他打消那个想法时,行驶中的马车突然停下了。
马车停下的信号,像是有人反绑着她双手将她拉上绞刑架,并往她的脖间套上绳索。只等着高台上的判官一扔令签,好将她吊死在绞刑架。
下了马车的秦殊见她迟迟不下来,阴沉着脸,“还不下来,非要朕亲自请你吗?”
从惊悚中怔然回神的宋令仪,适才注意到周围传来的小贩叫卖吆喝声,行人说笑声。
以及男人高高在上的嘲讽,“你该不会真以为,朕会屈尊纡贵到去看一个杂种吧。”
下了马车后,总落后一步的宋令仪望着眼前有说有笑的一对璧人,翩跹中偶尔交叠在一起的衣角。
恍惚间,眼前浮现了另一幅不同的画面。
“曼娘,这是我亲手做的蝴蝶灯,你看它还会转。”穿着褚红窄袖长袍的少年手上提着盏花灯,正竭力朝着身边的少女炫耀。
眼角眉稍间都写着,快来夸我,像极了正朝主人摇尾巴讨好的小狗。
“可是,这盏蝴蝶灯我也有了。”少女很是苦恼地皱起眉头。
“啊?”少年的脸立马像小狗耷拉下耳朵,抓耳挠腮得眼尾泛红,“都怪我不好,你等着,我这回去给你做个新的,肯定比你这个蝴蝶灯好看。”
少女见他要走,好笑地勾住他腰间蹀躞带,“好啦,就算我有其它蝴蝶灯,但它们都比不上你送我的。你要是现在回去,那我就去找别人陪我逛灯会了。”
“我想吃余记的桂花冰酪酥和乳糖真雪了,你陪我去吃好不好。”
少年皱起眉头,满是不赞同,“不行,现在天气那么的冷,要不我们换个羊肉汤喝吧,吃完这个全身都暖和起来了。就去上次你说味道不错的那家。”
“不要,吃那个会吃得浑身一股子味,我不喜欢。”
“那,我们去喝金玉羹吧,我记得你喜欢。”
少女白了他一眼,加快脚步不想理他,“金玉羹不也是羊肉汤吗,你怎么那么喜欢吃羊肉啊。”
“现在天气冷,喝羊汤吃羊肉最舒服不过了。”少年见她不喜欢,没有勉强,眼睛一亮地指着远处的汤饼铺子,“那我们去吃梅花汤饼,河祇粥,拨霞供梅花火锅怎么样。”
闭上眼,重新睁开的宋令仪不知道他们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当初的她明知奔者为妾,聘者为妻。仍答应过和他私奔,说明心里是喜欢他的。
可是虞城的再遇,所谓爱意皆消,有的只是惶恐惊颤。
一恨他迁怒自己的失约,二惧他知道秦家满门背后有她夫君的推波助澜。
走在前面,余光一直注意着身后的秦殊看着没有说话,甚至没有表达出任何羡慕嫉妒神情的女人,很想擒着她下颌质问她。
她为何不生气,为何不愤怒,为何就不嫉妒!
“夫君,你看前面有比赛射箭的游戏,我记得当时我们还在草原上比过谁猎的兔子多。”许素霓挽着他手臂,眼睛一亮地指着某处。
“要不我们今天再比一回,看谁厉害。”许素霓不忘看向宋令仪,下巴扬起带着睥睨,“我知道你们这些世家女从小养在深闺别院里,别说射箭了,应该连骑马都不会吧。”
当年秦殊浑身是血被抬回来时,所有人都对他中箭一事闭口不谈。
许素霓就认为,肯定是对方提前埋伏好了人手,要么就是她那个丈夫动的手。
宋令仪难掩尴尬的别过眼:“妾对弓马并不娴熟。”
“我就知道,毕竟你们这些女人除了会在床上伺候男人,还有什么用。”目含鄙夷的许素霓又一次落在她腰间。
即使她外面披着件厚狐裘,里面穿着臃肿冬衣,仍能看出她的腰肢纤细。
许素霓嘴上不说,心里仍会泛起嫉妒,更多的是埋怨秦殊同天底下其他男人一样不能免俗。
秦殊听到她说自己骑术不精时,骨指攥紧只觉讽刺,难道她那么快就忘了在虞城的一箭,还是忘了她的骑射都是由谁教的。
抬手扔了一块碎银过去,“老板,要三把弓箭。”
许素霓接过弓箭后,先是掂了掂手头重量,直接拉满弓弦对准毫无防备的宋令仪,欣赏着她煞白惊恐尤甚的脸,唇角勾起,“我觉得这样玩没意思,我们不妨换个有趣点的玩法,如何?”
秦殊并未对她的行为有何异议,“你想怎么玩?”
许素霓转身从别人篮子里拿出一颗梨子,抛在手上把玩道:“不如让宋姨娘头上顶着颗梨子,我们比赛看谁能射下来。”
此言一出,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寒气。
以人肉为靶子,要是一个不好……
其他人的视线纷纷落在宋令仪脸上,只怕这等美人就要香消玉殒了。
指甲死死掐进掌心里,才克制住惊骇愤怒的宋令仪白着脸,身形轻颤地抚上腹部,泫泪欲泣楚楚可怜,“夫人,妾知道你不喜妾怀了老爷的孩子,可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等妾将孩子生下来后,妾无怨无悔任夫人处置。妾只现在希望夫人能看到孩子的份上,饶过妾一回。”
人群中有见美人欲落泪的,难免心疼,“我媳妇怀孕了我都知道不能让她干活,要让她在家里好好休息,哪里敢拿弓箭对准她。”
“我看啊,分明是正头娘子容不下小妾怀孕,想要趁机一尸两命。”
“我要是男人,我肯定也会更喜欢小妾,谁能受得了个母老虎啊。”
低头垂泪的宋令仪压下唇角笑意,抬眸间泪光闪闪,惶恐又惊颤着否认,“你们不要说夫人,夫人她,她对妾挺好的。”
自从当了皇后后,还从未被如此指责嘲讽的许素霓怒火中烧,抽出腰间长鞭狠狠甩在地上,“闭嘴!”
“你们谁敢再多说一句,看我手上的鞭子会不会抽到你们身上。”
围观的百姓被这一吓,自是不敢再出声,只是看向她的眼神越发鄙夷。
手指捏着长鞭的许素霓走到宋令仪面前,执起鞭子对准她的脸,笑得拍得意又张扬,“你以为想要用百姓之口就能逼迫我改主意吗,那你就错了,我非但不会改,反倒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你放心,我箭术很好的,保证不会划烂你这张漂亮的脸蛋。”许素霓落在她即便怀孕,依旧纤细得看不出痕迹的腹部,笑得狰狞又恶毒,“至于你肚里的孩子,要是受了惊吓见红了,只能说它没有那么好命。”
就算秦殊说等孩子生下来给她抚养,但她为何要抚养一个孽种。
要养,也得是养从自己肚里出来的。
脸颊被女人用鞭子轻拍,强烈的屈辱感从喉间涌上的宋令仪死咬着唇,指甲抓破掌心才强压住动手的冲动。
怪不得他们能是夫妻,还真是绝配。
掌心快要扣烂的宋令仪咽下满心的屈辱恨意,睫毛垂泪欲坠不坠地看向秦殊,“老爷,夫人说的这个游戏有趣,妾也斗胆的想要参加。”
秦殊很喜欢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特别是在床上哭得越狠他越喜欢。
因为那会狠狠激发他的征服欲,那是同在在战场上厮杀,行军般大涨挞伐,推翻旧朝为家族复仇后,完全不同的一种快感。